我發動車子前進,等她說完這些話,車子已經停在了獅身人麵像前的小廣場上。
在空空曠曠的天地之間、漠漠黃沙萬裏之上,獅身人麵像亙古矗立,以一種堅忍不拔、傲然不群的姿勢挺立在那裏。尤其是它的那雙眼睛,幾乎是古埃及石刻中最完美的典範之作,比之幾大神廟裏的雕像更加傳神。
“你在車子裏等,我上去看看。”以我的輕功估算,爬上二十米高的雕像輕而易舉,攜帶那些繩子的目的,本來是想幫希薇一起上去的,但她目前受了傷,肯定無法行動了。
希薇沒有勉強支撐,而是順從地點頭:“好,有事就大聲叫我,我會一直開著車窗,肯定聽得見。”
我皺眉看著前麵的雕像,思索著西涼說過的“眼睛射出白光”那件事,根本無法展開聯想。雕像毫無疑問是沒有生命力的,而且是遠古石雕,無法發出炫目的電光。這麼看來,西涼的話就很值得懷疑了。
“我很快就回來。”我打開車門,順便向來路上望了望,以防有人跟蹤過來偷襲。看似平靜安寧的沙漠,背地裏卻隱藏著無窮無盡的危險。
埃及旅遊局每年都會撥一大筆款子來修繕雕像附近的廣場,並且盡可能地規勸遊客不要偷偷爬到雕像上去。盡管如此,許多活潑好動的年輕人還是以在獅身人麵像頭頂上拍照為榮,根本不理會埃及數度頒布的《沙漠文物保護法》。
我走到雕像側麵,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石頭底座,繞著雕像一圈,確信沒人藏在附近之後,才迅速使出“梯雲縱、燕子三抄水”的輕功,直登石像背上。
極目遠眺,四麵都是漫漫黃沙,大金字塔也沉浸在靜夜裏,仿佛已經沉沉睡去。雕像前的車子看起來是那麼渺小,下車後的希薇也縮小得像一個芭比娃娃。
“有發現嗎?”她的雙掌攏在嘴上,大聲吆喝。
我揮揮手,立刻從雕像的腰部開始仔細搜索,希望發現某種秘洞或是機關。經過長時間的日曬雨淋、風吹霜割後,雕像背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痕,腳尖輕輕一碰,就會有一大片石頭粉末跌落下去。
“陳先生,聽到什麼了嗎?”希薇繼續叫著。
我搖搖頭,緩緩地走向雕像頭部。可以搜索的範圍不算太大,至少在我看來,當時西涼也是毫無發現的。他在執行顧自許交代的任務時一定隨身帶著手機,若是發現異常的話,也就能在第一時間裏通知其他人。
“他發現白光後做了什麼?難道是被嚇壞了,隻顧拍攝,連打電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西涼的死,掐斷了這次意外事件中最重要的一根線,或許顧自許等人將跟我一樣鬱悶,不得要領。
雕像的頭部風化程度稍差,現在我已經站在“人麵”部分的天靈蓋上了,將這個說不清創作原型的怪物踩在腳下。
“什麼都沒有嗎?”希薇繞到雕像的正麵來。
“沒有,這隻是一座石雕,找不到機關或者暗格,也沒有任何蛛絲馬跡留下來。”我平靜地回答,心裏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問號,但卻沒有任何答案。
希薇比我更失望,站在一隻射燈前,沮喪地叉著腰:“那麼,你說的白光來自哪裏呢?不會就是從這石雕的眼睛裏發出的吧?看起來那隻是一對毫無生機的東西,別說是放光了,就連眨一下都絕不可能。”
我伏下身子,用力伸直了胳膊去摸石雕的眼睛。就這麼毫無發現地回去,實在太令人失望了,其實按照西涼的解釋,冷馨在白光裏消失,可以算是一種美妙的超脫,一種高貴無比的死法。
“喂,停手停手,陳先生,你要幹什麼?”希薇放聲大叫,“那樣做,會給整個埃及帶來災難,停下來——”
我立即縮回手來,剛剛那隻是個下意識的動作,自己當然知道埃及民間也有“石像紅眼、天下大亂”的迷信說法,這一點,與中國古代傳說中的某些故事很相似,但那一瞬間,我腦子有些亂,所以才莫名其妙地伸手。
處於非常環境中的人,往往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動作,我也絕不會例外
“真沒發現的話,我們撤退吧?”她拉緊了領口,四處張望著。
沙漠深處,天黑如墨,這是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遠處不斷傳來餓極了的野狼不停的嗥叫聲。
我直起身,馬上就要放棄了,但仍舊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希薇小姐,你還記得那旋律的調子嗎?
“當然,要不要我這就唱給你聽?”她清了清嗓子,立刻重複起那段旋律。希薇的嗓音很動聽,比西涼複述這些古怪音節時的感覺要柔和得多,但我的潛意識裏一直覺得,那些音節是一句很長的咒語。
古埃及是一個充滿了咒語的國家,曆代法老的統治一向都是“以思想控製代替武力控製”,才會將這個萬裏黃沙的沙漠之國管理得井井有條,令人民卑躬屈膝、俯首帖耳。據不完全考證,目前發現的種種咒語至少超過一千種。
腳下的雕像似乎突然一動,弄得我腳步虛浮,身子連續搖晃著。中國功夫最講究根基紮實、循序漸進,所以我的下盤功夫相當紮實,很少有這種怪事發生,立即沉肩彎腰,重新站穩。定下心來之後,我感覺四周的霧氣陡然間加重了很多,空氣變得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