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夢與現實的邊緣(1 / 3)

托姆的近視鏡成了自己最好的保護傘,而且他一直躲在暗處,眼神如何變化,就更不容易被別人發覺。

蔡小佛的態度漸漸轉暖,看得出,他對托姆的重視程度超過哈蘭。

“各位,大家聚集到這裏,是要合作賺錢的。現在,錢在哪裏還不知道,就拚個你死我活,有這個必要嗎?陳先生,我想借一步跟你私聊,能否給個麵子?”他又一次伸手向上推眼鏡,腕子上的一條銀質手鏈倏的閃了一下。

蔡小佛立刻代我回答:“當然可以,其實我早就覺得你們兩個會有共同話題。鷹,托姆先生手下有四支專業的挖掘工程隊伍,堪稱全非洲最頂尖的沙漠施工團隊,所有的工程機械也是最先進的,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

他向我別有用心地眨了眨眼,翹著嘴角,莫測高深地笑著。

托姆帶我走進側麵的一個小會客室,順手開了房頂的青銅吊燈,一邊拉開西門子酒櫃一邊問:“喝點什麼?威士忌還是紅酒?”

我搖搖頭,徑自在沙發上落座。出了這麼多事,一點頭緒都找不出,我實在已經沒有喝酒的心思。

“陳先生,我想幫你——”他尷尬地關了酒櫃,對我的冷淡有些惱火。

“幫我?”我冷靜地反問了一句。

的確,在警方無力相助的情況下,我很需要一支隊伍進行月光大酒店地下三層的挖掘工作,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究竟是誘餌還是救命稻草,這非常值得斟酌。闖蕩江湖這麼多年,我始終明白一點,錦上添花的事時有發生,而雪中送炭的美好享受卻是百年難遇的。

“說實話吧,我們對警方的電話係統進行了監聽,從月光大酒店裏打出來的每一個電話內容,我們都會如實聽到。陳先生要進行一項複雜的狹窄工作麵挖掘工作,手邊卻沒有人馬可供調用,這是實情,對不對?於是,我們出現了,而且要主動伸出橄欖枝,免費替陳先生完成這個工程。”

托姆冷靜地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對於我來說,他能夠出手,確實能幫自己太大的忙。

“你想要什麼?”我不談答應與否,先一步探索對方的底牌。

托姆摘掉近視鏡,在自己的襯衣下擺上反複擦拭著,沒有急於做出回答。

蓮花小娘子已經死了,目前隻有深入挖掘大廈底部,才可能獲取一部分真相。當警方不再是我的行動後盾時,我必須得自己想辦法解決某些金錢無法解決的問題。

“中國人最講究‘知恩圖報’,陳先生,我做這件事,隻想要你欠我一個人情——”他詭密地一笑。

我毫不遲疑地回答:“成交,什麼時候可以進行挖掘工作?”

托姆精神一振,應該是沒料到我會痛痛快快地答應,有些措手不及:“你同意了?隨時可以開工,隨時可以!”

我看看腕表,時針就快指向黎明四點了,馬上告訴他:“明早七點鍾開工,有沒有問題?”

大廈是夏洛蒂的產業,她同意我進行部分拆解勘察,這個承諾是有時限性的,很可能夜長夢多,她隨時都有收回成命的可能。所以,我必須抓緊時間。

托姆輕鬆地吹了聲口哨:“一言為定,明早七點,你就會聽到鑽機開動的隆隆聲了。陳先生,要不要為了我們的合作幹一杯?”

我起身跟他握手,一麵苦笑著:“喝酒誤事,等大家的問題都解決了再喝也不晚。”

我們的談話隻進行了五分鍾時間,再度出門時,哈蘭仍在司空摘星的掌控之下。

托姆大力拍掌:“各位,我與陳先生已經達成共識,大家會有比較長的合作時間和更廣闊的合作範圍,所有人可以把槍收起來了,我們仍舊是一個穩固的合作聯盟。”

司空摘星大笑著推開哈蘭,表情儼然是一次遊戲的勝利者。

槍手們退下去,凱琳回身端來了紅酒和杯子,送到每一個人麵前。其實我很反對司空摘星那種江湖紅塵、處處留情的做法,江湖如此險惡,一不小心紅唇就會演變為白刃,一刀穿心,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

現在,他看著凱琳的眼神,溫柔得像一泓春水,十足扮演了一個深情款款的大眾情人角色。

每個人都舉起酒杯,為大家能重新締結聯盟而歡聲笑語,但實質上這樣的聯盟毫無意義,為金錢而結,最終也隻會為分錢而散。我察覺到蔡小佛的神情一直陰惻惻的,仿佛早就洞察一切,隻做冷靜鎮定而且高高在上的旁觀者。反之,被女色迷惑的司空摘星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黏在凱琳身邊寸步不離。

黎明來臨時,我再次接到了米茲的電話。

一夜之間,他的聲音似乎蒼老了很多,並且滿含著無盡的苦澀:“陳先生,大廈裏發生了那麼多事,你有沒有什麼隱情可以知會我一聲?我做警察數十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尷尬過,聽任自己的轄區內發生一起又一起命案卻毫無辦法。”

毫無疑問,月光大酒店裏發生的咄咄怪事已經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很多警界高官甚至會被逼引咎辭職。

我無言以對,隻能保持沉默。

“陳先生,我就站在酒店大廈外麵——”他在電話裏長歎。

“我馬上過來,麵談。”我不想讓在座的其他人聽出些什麼,匆匆收線。

米茲是個好警察,越是如此,越會成為黑道人馬的眼中釘,隨時都可能暴露在殺手們的槍口之下。

沒人送我出門,他們都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想像之中,一杯接一杯地把上等紅酒灌進喉嚨裏,根本不理會我的離開。

我攔了一輛計程車,在開羅城的黎明清風裏直奔酒店。無論如何,今天都要展開挖掘工作,不能讓蓮花小娘子白白送死。假如白小謝真的躲在幾十米的地下秘室裏,他也許能告訴我更多有用的情況。

米茲靠在自己的越野吉普車旁邊,地上已經丟了十幾個煙頭,車子四周的空氣也仿佛被香煙薰透了,又辣又嗆。他的臉色很糟糕,應該是徹夜未眠,眼神也非常疲倦,一眼就看得出是在拚命支撐。

“陳先生,你還好嗎?”他勉強笑著,舉手打招呼,順便替我付了車錢。

我省略了一切開場白,直截了當地告訴他:“米茲,我已經找到一家專業的挖掘公司,準備對大廈地下三層的西北角進行深度發掘。蓮花小娘子曾用第六感探測過,那下麵藏著某些怪異的東西,很可能是一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