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融雪後的山水,又是一連幾個大晴,水勢來得快去得也快,倒黴的隻有林涉的八萬大軍。要還有別的影響,就是縱火那一帶的山上,瀑布幹涸了不少,怕是這兩年都恢複不了,下一次北狄大軍再來,恐怕也要重新考慮水源問題。
至於林涉,就算楚畫梁千金懸賞,最終還是沒抓到人,不過也沒什麼意外,林涉那樣的大將,身邊都有親衛拚死保護,想要斬殺或是生擒本就很難。倒是八萬大軍被水流衝散,又被騎兵隨後追殺,十去七八,加上投降的兩萬多人,最後逃走的不過幾千,大營的狀況稍好些,糧草肯定是不能用了,不過還有不少兵甲之類的輜重,曬曬幹就能入庫,也算是收獲。
戰事徹底平息之後,慕容箏帶著一隊人馬出了雁門關。
隨行的是風少湮、薑黎以及本部挑選的兩百精銳。慕容箏自己隻帶了貪狼和破軍,另外就是楚畫梁、唐墨和玉台。
本來楚畫梁連玉台都不想帶,不過要在外麵過夜,隻有她一個女子實在不便,慕容箏讓她必須選一個帶上,她也就挑了武功最好的玉台。
“就是前麵了。”帶路的風少湮指了指前方的山。
即便過去了幾個月,迎麵吹來的山風依舊帶著一絲淡淡的焦味。
“下馬步行。”慕容箏在穀口就翻身下馬。
薑黎指派了一個十人將帶著手下看守馬匹,而慕容箏已經往穀內走進去了。
“姐,這裏就是……”玉台低聲道。
“嗯。”楚畫梁點點頭。
慕容春秋的葬身之地,所以不能怪慕容箏的失態和忽視。
“好險峻的地方。”玉台感慨道。
“這地方叫葫蘆口,裏麵地方寬敞些,不過入口出口都窄,兩邊都是石頭山,隻要涼透一堵,就是甕中捉鱉。”薑黎走過來解釋道。
風少湮帶著慕容箏入穀去了,他這個副將自然要照看王妃。
“當時,風少將軍不在追擊的隊伍裏吧?”楚畫梁問道。
“不在,不過……大公子在。”薑黎沉默了一下才道。
“還是很奇怪。”楚畫梁抬頭看著穀口的石壁,皺著眉頭道,“這地方,正常人追到這裏也會覺得要堤防埋伏吧?何況豫王這般久經戰陣的統帥,就沒想過派斥候去兩邊山上查看一番嗎?”
“大約……是因為追得太緊了吧?”薑黎遲疑道,“王爺許是沒料到北狄竟然把一萬精銳騎兵當做棄子一起燒了。”
“也不對。”楚畫梁搖頭,卻沒再跟他什麼,舉步往裏走去。
薑黎想問是什麼不對,但人已經走了,他也隻能趕緊帶著一隊護衛追上去。
“阿墨,保護好姐,萬一有敵人,能殺就殺,不能殺你帶姐跑就行了。”玉台拉著唐墨的袖子聲囑咐。
“知道了,玉台姐姐好煩。”唐墨不耐煩地應了一聲,跑到楚畫梁另一邊去。
“姑娘放心,今一早,先行的斥候隊已經將葫蘆口搜索了一遍了,絕對沒有埋伏。”薑黎苦笑道。
“清辰。”楚畫梁叫了一聲。
關於稱呼問題,她沒法糾正慕容箏的叫法,好在“楚楚”也不難聽,不過她自己麼,最後還是折中選了他的字。
慕容箏走到山壁前,一手撫了上去。
原本硬是灰白色的岩石,經過烈火煆燒後,呈現出焦黑的顏色,山穀中的屍體雖然被處理過,但上萬燒成一團的屍體衣甲也不可能完全收拾幹淨,除了能找到的將領之外,普通士卒,最後是幹脆直接在穀中火化的,要不然到處是黏在一起無法分辨麵目的屍體,連東陵還是北狄都分不清,實在沒法收殮了。
楚畫梁張了張嘴,一句“節哀”終究還是在舌尖打了個滾,重新咽了回去。
“我沒事。”隔了一會兒,還是慕容箏轉過身來,勉強笑了笑,“你剛才也不對——你覺得哪裏不對?”
“你聽到了啊?”楚畫梁一怔,微微一聳肩,卻問了個仿佛無關的問題:“清辰,父王貴為東陵唯一的異姓親王,統帥北疆軍,被稱為戰神,幾乎要封無可封、賞無可賞,你覺得——他缺功勞嗎?”
“怎麼可能?”慕容箏一聲嗤笑,“在父王那個高度,普通的功勞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