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麵紅旗”幾近癲狂的舞動下,“大躍進”的浪潮席卷了整個中華大地。到了1960年,折騰了兩年之久的大躍進並沒有迎來經濟的發展,整個中國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厄運的襲擊。死亡的氣息像脫韁的野馬一般,使得原本底子薄人口多的中華大地上空籠罩了一層濃濃的黑霧。
往日的繁華都市尚且星光黯淡,更何況坐落在山西周邊的名不見經不傳的“壇子村”了。為了省下口飯留給年輕人,村內凡是上了五十歲的老人,都自發的成群結隊的進入不易被人發現的深山老林中,眼巴巴的看著同伴相繼在哀嚎中死去,隻能用破衣爛衫遮掩住自己的雙眼,以望能擺脫這種黑色的壓抑,盡早離開這個讓人痛苦不堪的世界。
“三年自然災害”說長也長,這一分鍾咬把草根,下一分鍾就得勒緊腰帶去尋找還沒有被扒光的樹皮。三年時間對於久經風霜的華夏子孫而言,說短也短,受過天災人禍洗禮的中華大地,終於迎來了烏壓壓的黑霧擴散後的第一個冬天。就在全國各省市基本都走出苦難陰影的時候,“壇子村”入冬一來的第一場雪並沒有因為村民們早已幹涸的眼淚如期而至......
前兩天,淩擁軍的女人桂花在山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抓了一把,原本瘦的跟麻杆兒一樣的雙腿,這時候都能跟房梁比粗細了。手放在腿上跟壓著灌滿水的皮球一樣,輕輕一碰就會聽到嘖嘖的水聲。
綁在腿上的棉褲,勒的桂花連氣都喘不勻了。淩擁軍想幫女人脫下來褲子吧,可手上隻要一使勁兒,桂花就疼的直冒冷汗。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這可愁壞了淩擁軍。
家裏已經好幾天揭不開鍋了,哪裏有錢去請大夫?桂花見男人成天在家繞圈圈心裏也是不忍,雖然疼的直冒冷汗,可嘴上還是說沒事兒,過幾天就好。遇上這麼個賢惠的媳婦,淩擁軍怎麼可能眼巴巴的看著女人忍受痛苦?
猶豫了半天,淩擁軍還是把腦筋動到了牆西頭兒的窯子裏......
當晚,灰蒙蒙的月亮躲在枯樹叉後麵就是不願意露個整臉,淩擁軍在確認桂花真的睡著了後,悄悄披上衣服躡手躡腳的帶上屋門進了院子。
接連三年的顆粒無收,平時拿來存糧食的窯子早就閑置了不知道多久。衝著手心吐口唾沫,撩起袖子一使勁,窯子蓋兒“吱——”的一聲被掀開了。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麵而來,淩擁軍不禁皺了皺眉頭。
身子一弓,淩擁軍順勢跳進了窯子。雖然好長時間沒進來了,可藏傳家寶的地方不用點蠟燭也能不差分毫的找出來。可能真的是瘦了不少,以前進窯子拿糧食的時候可沒這次這麼輕鬆。憑著記憶,淩擁軍摸到了窯底從東數第七塊磚。
淩擁軍伸出右手摸準磚縫插了進去。摳準暗槽,一塊方磚被淩擁軍一使勁兒拽了出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伸了進去。
翻開絨布,淩擁軍順出了在窯底一藏就是十多年的一塊玉。記得爹生前曾經說過,這塊玉是前幾年被他陰差陽錯救活的一個道士送的。好像這塊還有個名字叫 “鎮心符”。老道在把這塊玉放到他手裏的時候,千叮嚀萬囑為了他們淩家的後代,一定要把這鎮心符好好保管,將來一定以玉符為約,輔助淩家後人終成大器。“爹,恕兒不孝......我這也是不得已......”啞著嗓子念叨了兩句,淩擁軍把這個上部尖銳下端平直的片狀玉器緊緊攥在了手裏。現如今桂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如果她再有個閃失,怎麼有臉去見列祖列宗?鎮心符固然貴重,但畢竟人命關天,大不了以後掙了錢再把它贖回來,相信爹會原諒他的。主意拿定,淩擁軍張嘴銜住鎮心符,順手把方磚填了回去。
退到窯子口,淩擁軍右手撐著蓋子剛準備上到地麵的時候,眼前猛的發現幾團黑霧正慢悠悠的飄蕩在院子裏,仿佛淩擁軍的出現太過意外,黑色的霧氣像受了驚一般的兔子一般,在院子裏左衝右撞。
看得心裏直發毛,淩擁軍忍不住叫了一聲,“什麼東西!”可這話一出口,淩擁軍都感覺太沒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