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也沒人,王東一把按開了電視,裏麵在放動畫片,一個妖精尖利的叫喊讓我胃裏的東西一吐而空。
我想喊我媽給我倒碗水,一張嘴才知道我媽住在醫院裏。
王東在刷牙,我沒跟他打招呼,拎著茅台酒,一個人悶著頭走了出來。我去了寶寶餐廳。我哥抱著來順在飯店門口溜達,這個鏡頭恍惚很熟悉,在夢裏就是這樣。我哥正用胡子茬搓來順的臉,聽見我喊他,皺著眉頭走了過來:“昨晚上你去哪裏了?到處找你。”我,我在金龍的一個朋友那邊喝酒,找我有事兒?我哥看了我一會兒,放下來順,把我拉到一邊,悶聲:“你以後盡量少跟金龍在一起胡混,他跟你不是一個檔次。昨咱爸找你,他跟模具廠那邊打好招呼了,人家,隻要你考試分數夠了,他們廠就要。廠長也是咱下街人,跟咱爸關係還好。沒找著你就走了,讓你去醫院一趟。”
我,我這就是想要去醫院呢,沒錢,過來跟你要點兒,給咱媽買點兒水果。
我哥哥從屁股兜裏摸出幾張錢,拽著我的上衣口袋插了進去:“你得想辦法掙錢了。”
是啊,我確實應該想辦法掙點兒錢了,我窮,窮得**搖鈴鐺。
林誌揚的襪子賣完了,總共賣了不到三百塊,給我媽買了一身衣服,給我爸買了雙皮鞋,帶著來順逛了逛公園,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了。我經常產生這樣的念頭,去偷、去搶,必要的時候去殺人放火!我甚至想象著,有朝一日我走在路上,猛一低頭,一個書包那麼大的錢包橫躺在我的腳下,裏麵的錢像潮水那樣嘩嘩地淌……媽的,我需要錢!我要給我爸爸和我媽買一棟大房子,院子帶遊泳池的那種。我一向自命不凡,我不想碌碌無為,我夢想著有一飛黃騰達,騎著嶄新的二六車子……不,騎著比孫朝陽那輛還大的摩托車,住在花園別墅裏,身邊全是美女,什麼楊波,滾一邊去,我要娶劉曉慶、鄧麗君!最好再經曆幾場比日本電影《生死戀》還要浪漫的戀愛,最後娶到歐洲某王國的公主,然後再在太平洋最好的地角買一個長滿椰子樹和棕櫚樹的島,瀟灑地度完餘生。可是眼前呢?我抱著那瓶茅台酒,茫然地紮進了一條胡同。
我依稀記得金龍昨晚上,武勝街前麵的大馬路那邊有個叫周五的,很有錢,整泡在洪武的酒店裏,大把大把地掏銀子。我問他,他為什麼那麼有錢?金龍,我懷疑這子的錢來路不正,很可能是偷的。我問他,你跟我提這事兒幹什麼?金龍直笑,,讒讒你唄。這子很殘忍,當著我的麵談這個,無疑於一個**當著一個饑渴難耐的光棍張開了大腿。我記得在我睡覺之前,金龍把玩著他的“彎彎鐵”在嘟囔黑吃黑什麼的。難道這子大清早出門,是找周五去了?金龍在我們這幫人裏麵算是個有錢人,我知道他的錢來路不正,“滾”鴻福是一塊,很可能還“滾”著其他人。
快要走到醫院的時候,我站住了,抬眼望著醫院那些亮閃閃的玻璃窗,眼前全是白花花的鈔票。
我需要錢!金龍得對,這年頭,沒有錢連混都沒法混。
可是我去哪裏找錢?真的要去偷、去搶、去殺人放火?我用力出了一口氣,操,還沒逼到那個份上吧?
我決定抽時間去找一下金龍,問他有沒有來錢快的“買賣”,隻要不犯法,我什麼都敢幹。
我媽側躺在一張病床上,見我進來,雙眼無神地瞥了我一眼:“大寬,你又喝酒了。”
我控製著呼吸,把手裏的茅台遞給坐在一邊的我爸,忽然想起自己什麼都沒買,心驀地空得厲害。
我爸爸掂著那瓶酒,歪著腦袋看我:“你財了?”
我沒有回答,在心裏,別著急啊老爺子,你兒子早晚得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