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塔從來不曾想過,自己也會有這般魯莽的時候,當自己的指尖碰觸到那片青黑色冰冷時,他以為自己應該猶豫,並認為自己會就此停手,然而,他的手背叛了他的心,那些他從小就耳濡目染的所謂禮儀,被他之後的動作,徹底拋棄了……
黯淡青灰被指尖剝落,純淨的白在午後的冬陽中閃起迷幻般的光澤,在那一瞬間,伊斯塔有種眩暈的感覺,雙眼仿佛被強光刺痛般,出現了短暫的昏花,整個世界全部都是那幹淨的白色。
濕漉漉的血色紅巾下,黃金色的發絲在那溫潤的白色上糾纏蔓延,如同一團靜謐沉凝的光焰,一個個水珠順著發絲流淌,滴滑在雪白豐潤的額頭、臉腮上,化作粒粒暈色玉珠,閃動著柔和的光芒。
伊斯塔不知道該怎麼來描述形容自己的觀感,他的目光有點迷茫,有點彷徨,仿佛是如此之近的距離下,一時找不到適合的焦距一般。不知覺地,他的眼開始隨著其中的一粒水珠移動,平滑的眉心、精巧的鼻梁、堅毅微呡的嘴角……
在這玉色的纖巧精致上,鑲嵌著的,是兩顆寶石般清明的靈動。那是種沉鬱凝練到極致的藍,近乎與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伊斯塔從來都很喜歡這句話,而在此時,他終於能夠深切而直觀地體會到這一點。
望著那雙明亮青瞳,伊斯塔不直覺地聯想到,在一汪碧潭中沉睡著一方青石,它被水衝刷千年,那般幹淨,如此光潔,但伊斯塔卻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在它溫潤圓滑的外表下,掩藏著的是一顆清硬堅冷的心……
也正是這隱隱散發出的清硬堅冷之意,猛然間將伊斯塔從恍惚中驚醒,他連忙拉開距離,後退一步,有點尷尬地看了看猶然抓在手間的麵具,掃了一眼麵具的主人,在遇到對方的目光後,臉色微紅地說道:“好別致的麵具!”
這時,紅巾水盜臉上的驚訝之色已然散盡,留下的隻有清冷淡定。可以看出,對於剛才伊斯塔的突兀舉動,她雖然有所吃驚,但並沒有太過在意,這種近乎於無視的神色,讓伊斯塔稍感安心之餘,不免也有了幾分莫名的失落。
“讓你覺得別致的恐怕不隻是麵具吧!”李拜伊在旁邊饒有興趣地欣賞著伊斯塔受窘的情形,倚著桅杆眉開眼笑,“如花顏容,掩於猙獰!小姐的這套裝束倒是別出心裁,隻可憐,竟是把我的某位朋友弄得連女士還是先生都分不清了!毛筆,我說的對吧?”
伊斯塔聽到李拜伊的話語,這是赤裸裸的諷刺!他心底暗罵著。再回憶一下之前李的那些言行,伊斯塔越琢磨,就越覺著這其中有問題——自己這位不良的“白頭翁”朋友,一定早在揭開麵具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位水盜是位女性!——“一定是的,”伊斯塔在心底對自己的想法予以肯定,“不然的話,當時他就不會說那些不鹹不淡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