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生?何為死?
罹恨一夜之間,已兩次於絕境處逢生。
第一次,是誅心鏡前的幻夢之境。
而這一次,亦是因這麵誅心之鏡。
這是童山深處的一個山洞之中,山洞不大,但也能容得兩人一鏡棲身,火堆中焰光跳躍,映得那一麵誅心鏡奇光陣陣。
他來到此處,已有一個半時辰。
洞外,天穹盡處已有魚白可見。
一個半時辰前,他經曆了一件令他至今都沒法想明白的事情。
“你是誰?為何救我。”
他盤膝坐在火堆之前,麵對誅心鏡,問著身後的那人。
從誅心鏡中可見,他身後亦有一人盤膝而坐,此人身形不高,有些瘦弱,正已雙掌抵著罹恨的背心,助他運功療傷。
這已經是罹恨問的第一十七次!
當時,罹恨眼見不滅和尚運煞如來功,欲取他性命,那時的他,便如砧板上的魚肉,唯有待宰的份。
不料,那一麵本是極其安靜的誅心鏡,竟在那時光芒大作,罹恨能從刺目光彩中看到,誅心鏡中,一人緩步走出,身著白衣,麵帶水晶麵具,無人想到誅心鏡中竟還藏有一人,他陡然動手,且功法不凡,竟擊破了不滅和尚的煞如來功,將罹恨從必死之境中救了出來。
那人卻仍是不答,默默不語,自顧自的為罹恨運功療傷。
罹恨熟知三門六派之奇功妙法,但對此人傳來的磅礴功力,竟感到十分陌生。
這般說或許不對,他對那人功力感到陌生的同時,竟也感到有些熟悉。隻因那人功力,與大羅天罡心法之功極為相似,皆非出於幾身,而是來源於天地。
那人功力與大羅天罡心法卻又全然不同,大羅天罡所納天地之力,乃是感應紫薇諸天星宿與大地間的聯係,星辰動,山河轉,其中神奇力量,奇異非凡,唯有習得大羅天罡心法當可調集為己用。
而那人所納天地之力,卻與大羅天罡全然不同,大羅天罡心法可集星宿大地之力,他所集力量,卻並非如此。
他收納運用的,是煞力,是死氣,亦有天地生機......
罹恨心道:“這便是失傳三百年的道門問心訣麼?可集死煞之力為己用,亦可納無限生機,比之大羅天罡,倒也不遑多讓。”
將少將軍薛湛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人,隻怕就是這個麵具人。
劫柳如夢,布誅心幻境,亦該是他。
罹恨終明白,他究竟踏入了何人的陰謀,心中不由好笑。這人與薛湛爭鬥已有半年,此番劫持柳如夢,布誅心幻境,定然是衝薛湛而去,而罹恨,隻是一個陰差陽錯踏進誅心幻境中的無辜之人。
他心中又不免好笑,暗道:“好沒道理,我一心求寶救人,不料竟陰差陽錯的踏入了他們的恩怨陰謀,此人問心訣造詣非同小可,來曆該是不凡,有此莫大能耐,所謀所圖自是驚天動地,我莫名其妙的踏進了他的陰謀,隻怕不妙。”
若罹恨未在誅心幻境中受傷,他自是不怕此人,從那人傳來的功力中可知,此人問心訣雖造詣非凡,比之薛湛或有過之,但比之罹恨,卻仍有不及,卻非有傷,罹恨倒也不怕他。
“他既救我,該是有所圖謀,費力治我,該是不想我死,即使如此,我便借機療傷,欣然受了他這沒來由的相助,待我功力恢複,有所防備的情形下,我倒也不怕他!”
有念及此,心下立定。
無論此人有何陰謀,看他如今做法,該是想讓罹恨或者,即是如此,罹恨便也放心,他若死得不明不白,隻怕宵雲轉眼間便跟著他去了。
沉默死寂中,除火堆中柴火燃燒偶爾迸發的幾聲脆響之外,山洞內再無聲響。
一人全力救治,一人欣然接受,雖各懷異心,倒也算和諧平靜。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罹恨終是見識到了問心訣的奇妙力量,他周身百脈皆於誅心幻境中被傷,本是運功都會生疼,若由他自己療傷恢複,隻怕怎麼要三五天時間方能恢複三成,不料那人一番救助,竟令他功力可聚,百脈回春,已然複了六成!
那人起身,看向洞外透進來的溫和光線,長長的鬆了口氣。
此人身形極其瘦弱,此罹恨要矮上半頭,流水長發隨意的束在身後,漆墨的顏色中,又有幾絲暗紅,罹恨竟覺此人背影,無比熟悉
,但究竟在何處見過,他怎也回憶不起。
“你究竟是誰?為何要救我?”罹恨起身,再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