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怎樣的故事?陳昭雲仍未聽清楚,但想來是仙羽身上有他人要爭奪之物,所以才被禁錮,而她該是有不小的本領,所以才有人不想她重獲自由,若是如此,那些究竟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陳昭雲心頭真個一點底也沒有,思索片刻後道:“你會武功麼?可還厲害?”
仙羽緩緩抬頭,抬手對著地板一掌虛拍,登時地磚寸寸碎裂,整座藥君樓似是都在顫抖,她不急不緩道:“這樣算厲害麼?”
仙羽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真個嚇壞了陳憐生,陳憐生生怕自己父親生氣,開口便想說話,卻被陳昭雲抬手止住。
陳昭雲道:“如此修為,難怪有那般離奇的經曆!姑娘可否再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仙羽嘴裏滿滿都是飯菜,囫圇道:“你問。”
陳昭雲肅然問道:“不知姑娘於這世上,有多少仇家?”
仙羽吞下飯菜後,想了想仇家的意思,便搖頭答道:“真個算起來,一個也沒有。”
陳昭雲心中終是鬆一口氣,仙羽雖然性格奇怪,修為極高,但她這性格又十分簡單,有問必答,且並不隱瞞欺騙,倒也不算個陰詭險惡的人物,她說沒有仇家,那怕是便沒有仇家還活著了。
陳昭雲心中所憂,不過是見得如今,陳憐生似已對這仙羽真心暗付而不自知,他生怕仙羽來曆和身份以及品性有問題,累了自己那單純到有些傻的兒子,但今日一番對話,倒真個確認了仙羽來曆和身份必然不凡,但也確認了其品性為人並非險些一輩,不由為自己兒子鬆了一口氣。
歎了口氣道:“我從未反對過你住在我這藥君穀中,還望姑娘理解一個父親的心態,我不願自己兒子受到無辜牽連,是以一直對你有所戒備,甚至不喜歡你,但即便是此時此刻,我陳昭雲亦想告訴於你,萬望姑娘的前塵往事,莫要擾了我藥君樓的清淨安寧,亦莫要傷了真心待你之人。”
仙羽亦抬頭認真道:“這個世間,我沒有仇人,亦沒有故人,前塵往事......太過遙遠,陳憐生是這世間唯一不怕我且好好待我的人,我自真心護他,有我在,這蒼穹之下九泉之上,沒人可以傷害他!”
她這一段話說的聲音不大,但話音中隱含著的,實是不容置疑的態度,以及睥睨天下的氣勢。
陳憐生亦聽得心都抖了一抖,他亦是此刻方知,那個平日裏有些傻傻的姑娘,竟有這般攝人的氣勢!
陳昭雲心中已有了些數,倒沒被仙羽的這一番話震撼得多深,認真道:“姑娘一言,我可能信得?”
仙羽緩緩低頭,兀自吃著滿桌菜肴,漫不經心般答道:“我一句話,可令日不敢升,月不敢移,信不信得,你自己作計較吧。”
陳憐生心頭叫遭,他知仙羽所言聽來雖有些誇大,但卻都是實打實的事情,生怕自己父親追問下去,仙羽越說越多,從而暴露更多關於自己力量的事情,忙插嘴道:“父親,仙羽從來不會騙人的,她說的話,是可以信的。”
陳昭雲也不再去想仙羽話中的不合理處,但自己兒子雖然素來喜歡幫著外人拆自己的台,但也自小誠實,從未說過騙他的話,既然仙羽的話可信,那想來其身份來曆,該是不會給陳憐生藥君樓帶來麻煩和危險,心頭這數月鬱積的憂慮和疑惑,頓時煙消雲散,笑了笑道:“如此我亦不再多言,你便安安心心的在這裏住下去吧,若姑娘願意,將這藥君穀當作自己的家,也並無不可。”
他倒也不反對仙羽住在竹林別院,這二十餘年,陳夫人因救陳憐生之事,被禁錮於天地府衙之中,是以陳憐生一直以來都極為孤單,陳昭雲自己需得在照顧兒子的同時,還得支撐藥君樓,時間終歸有限,亦不能常常陪伴,穀中下人亦因身份差別,不敢過於親近陳憐生,是以陳憐生活到現在,真是連個朋友也不曾有過。
好在陳憐生從小便頗為懂事,十分爭氣,不想自己父親擔憂,自己無聊寂寞之時,便獨自於藥君樓書閣之中,去尋些書籍閱看,以此排解寂寞,長時間下來,醫術藥理,琴棋書畫,倒都學了許多。
如今,,陳憐生明顯對仙羽情絲暗種,陪著仙羽之時,整日都是開開心心,陳昭雲見此又如何不喜?他是名震天下的藥君,但也是一個父親,他為自己兒子擔驚受怕的同時,亦想自己兒子開心快樂。
既然陳憐生喜歡仙羽,那陳昭雲又怎會執意針對仙羽?
仙羽聽了陳昭雲這話,倒是明顯一愣,歪著頭有些疑惑道:“家?可以麼?”
陳憐生以為仙羽不知道家是什麼意思,忙解釋道:“家便是由親人組成的家庭,我記得教過你的。”
仙羽點頭道:“我懂的,隻是我不清楚,我也可以有家麼?”
陳昭雲聽得出仙羽聲音中那隱隱約約的落寞,心頭不禁一歎,這姑娘過往,定然經曆過很多,不然怎會覺得一個家,都如此奢侈!點頭道:“可以有的,隻要你能如那南歸之燕一般,安安心心的停駐下來,不再被過往所影響,那這藥君樓便可以是你的家,而我和憐生,便可以是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