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道:“你或覺得娘親會恨你父親,因他親手將我送進了鐵律塔中......其實娘親不恨他的,你父親這一生所背負的,比娘親要多上太多。娘親雖時至今日不得自由,可若非你父親將我送進鐵律塔,隻怕當年我們一家三口,早已被滅門,你父親是個有擔當亦有遠見的人,願你多隨他幾分。”
陳憐生不得不承認,當年若非自己父親陳昭雲將自己娘親送進了鐵律塔中,隻怕藥君樓早已蕩然無存,七十餘條人命,已引起中土正道所有人的注視,若非將陳夫人送進鐵律塔中,換了蜀山神城親臨,隻怕於蜀山正道之下,藥君樓定然蕩然無存。
陳憐生認真答道:“孩兒定會多學學父親的。”
陳夫人淡淡笑道:“學吧,學著如何保全一個家!我本以為你會將那位叫做仙羽的姑娘也一並帶來讓娘親看看的,不料你還是一個人來。”
陳憐生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唯有苦笑連連。
他確實是想帶仙羽一起來看望自己娘親的,可誰曾想,仙羽昨夜與柳如夢相識之後,二人倒極其投緣,二人談論起音律,便怎也停不下來,仙羽對音律一道的理解自不如柳如夢深刻,柳如夢便盡心盡力的教於仙羽,從昨夜到此時,二人從長笛到古琴,再到其餘諸般樂器,陳憐生倒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
柳如夢乃是一片好心,她欲已音律讓仙羽學習凡人思維性情,助她學著做一個平常的人,陳憐生欣喜感激都來不及,便隨他們去了,今日便獨自前來探望自己娘親。
陳憐生道:“仙羽的思維與我們常人有些詫異,如是亭柳如夢大家與她投緣,正教其音律,願她能自音律中感知常人情緒思維,學著做一個普通的人。”
陳夫人點了點頭,道:“如夢大家心地善良,能與她投緣者定也心性不會邪魅。仙羽不知中土風俗和思維,也沒什麼打緊的,滿滿學總能會的,你喜歡她,便多教她幫她,她不懂情,總能明白你對她的好,你喜歡一個人,便好好待她,終有一日會守得花開月明,時間罷了。”
陳憐生實是無法與陳夫人明說仙羽的身份來曆,心中不由感慨,一個神魔,亦會因凡人的情而動心麼?一個神魔,也能學會擁有凡人的情麼?這才是他心中一直以來最大的憂慮,他不能確定現在仙羽對他的依賴,究竟是情還是其他,一個神魔,一個凡人,所謂的情,是在同一個高度麼?
而神魔的心,又和凡人一樣麼?
但陳夫人的話亦讓陳憐生有所感觸,道:“娘親,孩兒知曉了!我喜歡仙羽,我便會好好待她照顧她的,即便她不懂何為情!這與我其實沒什麼關係,喜歡一個人,不負本心便好,結果如何,便看緣分吧。”
陳夫人道:“看得通透些,便不會那麼累!喜歡一個人是一件令人開心高興的事情,尋那許多憂心作甚?緣分如何誰也說不清楚,但緣分將她送來你的身邊,便注定你們總有一段故事,被故事選中的人,是隨心隨緣去創造一個結局,還是憂心傷神去等待一個結局,全憑自己。”
陳憐生覺得自己好像從來不曾與自己娘親好好聊過天,因他此時此刻方知,自己娘親是一個心境多麼開闊的人,陳夫人於鐵律塔中住了二十餘年,許多事情早已看透,心境早已超乎常人。
陳夫人慈愛的看著陳憐生,微笑道:“孩子,你可曾知曉,娘親一直在想象,有朝一日, 你會喜歡上一個怎樣的姑娘!是行俠仗義義氣幹雲的江湖俠女?還是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亦或樸素淡雅靜若寒花的小家碧玉......你倒也真個讓娘親意外,娘親想象過太多種未來兒媳婦的性情和模樣,唯獨沒有想到你喜歡上了一個不存在於想象之中的姑娘!”
陳憐生以前從未想過婚姻之事,不由臉色微紅,道:“娘親,我隻是喜歡仙羽,她大有可能成不了你兒媳婦的。”
陳夫人笑道:“沒關係的,用過心專過情便好,緣分的故事誰又能說得清楚?喜歡了便是喜歡了,用心專心一心去愛便好,即便最終不過多情年少,亦不負此刻一腔柔情!孩子,自你出生以來,我與你父親從不曾要求過你必須做什麼,亦或必須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隻願你一生平安快樂便好!你父親給你那麼大一片藥君樓基業,還不夠你用心用情大膽的去愛一人麼?”
陳憐生心中又溫暖又酸楚,他父親陳昭雲雖然看似嚴厲,但一直以來,其實事事都依著陳憐生,而他母親更莫要說,這許多年來,一句重話也不曾對陳憐生說過。
當年陳昭雲送妻子進了鐵律塔,保得妻子性命,保得藥君樓可存,又何嚐不是保住了陳憐生......陳昭雲和陳夫人二人一生經曆太多,心性早已淡泊,但陳昭雲仍然將藥君樓基業發展得日益龐大,為的,亦是陳憐生日後有一片基業可取,能富足安然的過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