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被蘇援的太極拳困著,也不知道換了多少種拳法,隻是不能取勝,加上畢竟年紀在哪放著,比不得蘇援年輕力壯,氣息漸漸濁重起來。我見他頻頻地低眉眨眼,就知道這老鬼是想什麼歪招,就衝蘇援道:“老婆小心點,老東西要耍滑了!”
我的話音沒落,就見老鬼忽然向後一轉身,竟是抬腳欲溜,蘇援急追上去,也不用太極拳了,一拳就向老鬼後背擊去——這打法就有點像是街頭武鬥的模樣了。老鬼也不回頭,竟是長了後眼一樣,猛然後仰,還是那個鐵板橋,卻雙爪齊出。老鬼個頭矮小,剛好躲過蘇援的一拳,且把蘇援的手腕抓個正著。蘇援一手被製,卻不驚慌,另一拳衝老鬼的臉砸下去,老鬼隨即一翻身,蘇援的手腕被別住了些,好在蘇援力氣大,猛然發力,那手腕就轉回來。那一拳雖然沒停,卻已經是慢了,也被老鬼抓在手中。
這個變故發生得太快,等我反應過來我急衝上去,老鬼已經發力,把蘇援的雙手鎖在胸前,和蘇援鎖著我的雙手的情形一模一樣。
“快放開我老婆!”我揪著老鬼的衣服道。
“哈哈哈!小兩口對付我一個,我也不怕!”老鬼說完,肩膀一晃,就把我撞開,撞得我氣血翻騰、頭暈眼花。
“相公,用不著你插手,看我怎麼對付他!”蘇援說著,身形一挫,再猛地向上一躥,雙拳上舉,膝蓋就提起來了。
那老鬼個頭比蘇援矮,雖然被蘇援提著,手卻不鬆,他借力騰身一躍,雙腿齊展,身體後飛,就躲過蘇援的膝蓋,那情景像是蘇援抖開的一件衣服。蘇援如此掙了幾掙,沒有見效,雙臂猛然發力。老鬼要是不鬆手,就要反把自己鎖住了。隻見老鬼身子一歪,第三次來了個鐵板橋,卻從另一邊翻過去,蘇援的雙腕,還是在他手中,還是鎖在胸前。如是幾次,蘇援始終掙不開雙腕,老鬼卻也奈何不了蘇援。我衝了過去幾次,卻都被老鬼的雙腿趕開。
這樣耗下去,可怎麼是好?我正看得心急如焚,忽然聽見身後有人說道:“你看你看,那個人不就是懸賞尋找的家夥嗎!”
我的頭立即就大了,我已經斷定這個老頭不是為軟件而來的人設的圈套了——要是的話,蘇援被困,早有人過來把我抓去了!現在聽見一邊的人認出了我,就急道:“老婆!別打了,咱們回去吧!”
“不行,我今天非要和他見個高低!”蘇援說著又是雙臂一提,把老鬼帶得飛起來。
“他剛才已經認輸了,你就別任性了,老婆!”
“不行,他打你,我饒不了他——誰敢打你我就饒不了誰!”
我聽得她脾氣上來了,急得直搖頭,旁邊看熱鬧的人已經認出我了,有幾個知道事情的就衝我跑過來。我一見情狀和昨天老朱要搶我的一樣,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蘇援被困,我身帶傷殘,這次怕是要被拿個正著。正猶豫要不要掏槍嚇退他們,不提防已經有人從我後麵撲過來,一把就抱住了我的腰,口中還叫道:
“是我的了,是我的了!這二十萬是我的了!”
另有一個人也撲過來,抱住我的頭道:“我也抓住他了,我們倆平分!”
“你滾蛋!”抱我腰的人並不鬆手,卻拿肩膀去撞那後來的人,那人一手抱我,一手就亂捶他的背,這時候,又有幾個人已經衝過來了。我一時被他們圍在中間,生拉硬扯左擁右抱,已經摸著槍的手被他們死死地抱住了貼在身上,隻是掏不出槍來。偏偏那抱我頭的家夥力氣很大,抱得我喊叫不出,急得我一身是汗。
眼見得公園裏注意這個打鬧的人越來越多,衝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我隻得放下掏槍的念頭,沒頭沒腦地向四周猛打猛踢。那些財迷心竅的人根本不理會我的拳腳,光是你拉我抱的,裏三層外三層地把我包成個人肉粽子。我的胳膊被拉得疼,腿被拽得疼,漸漸地渾身都是疼的,疼得我都出不得手了,心中猛烈翻騰,我心說不好,這八成是要犯病了!
唉,想不到我一個大男人,關鍵時刻,竟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就在這緊急時刻,猛然聽見一聲斷喝:“住手!放開那小子!”這聲音既高且厲,厲得刺耳,那些人都是一楞,動作就緩慢下來,紛紛回頭。我透過人縫一看,卻是那老鬼叫的,原來蘇援和他已經不再打了。蘇援正薅著一個來搶我的人的後領,一肘撞在那人背上,那人“嗷嗷”地連聲怪叫著,踉踉蹌蹌地跑了好幾步,撲倒在地,捂著後背哭爹喊娘地滿地翻滾。
“叫你們住手,你們沒聽見是怎麼著!一群爛額的家夥!”老鬼也薅著一個人的胳膊,身體一轉,一肘擊在那人脖頸上,那人跑都沒跑,當時就撲倒在地,一動也不動了。
“還有那個!”蘇援指著一直抱著我頭的那個又高又壯的家夥道,“替我放倒了!”
“好咧!”老鬼口中應承著,已經猱身奔到那人身邊,這“高大壯”欺老鬼瘦小年老,一手抱著我頭,一手就去推老鬼,老鬼極為靈巧,身子一側,左手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右手猛地一托他腋下,那高大壯“哎呀”地怪叫一聲,胳膊立即垂了下去,竟然是被他托得脫臼了!不過這高大壯並不泄氣,反被激怒了,他把抱我的手鬆開,一拳就衝老鬼麵門砸去,老鬼抓住高大壯的手腕,身體猛地向後一仰,竟又來了個鐵板橋,他身子頂著高大壯,借著他的力後彎過去,把高大壯都頂了起來,等老鬼一翻身,高大壯就撲在地上,歪著頭幹嚎著,動也動不了了。原來是老鬼的那個鐵板橋把高大壯的另一條胳膊也卸下來了!
“他媽的,允許你們搶得,就不許我們搶!”那個抱我腰的家夥一見老鬼接連放倒兩人,鬆開我的腰,直衝老鬼撲去。立即就有人接替他的空缺,把我的腰給抱住了。
老鬼見有人撲來,也不躲閃,等那人到了跟前,忽然把左手一抬,擋住那人拳頭,右手已經飛起來,也沒見他是怎麼打的,隻聽“啪”的一聲,那家夥左邊臉上就多了五個手指印。那人被打得一楞,反應過來,舉拳要打,又是“啪”的一聲,右邊臉上又多了五個手指印,可算是不嫉妒左邊的臉上的紅妝了。這家夥挺精壯,被打了兩耳光並不在意,一楞之下,還是舉拳要打。老鬼見他不識相,也不把他放倒,隻要看他舉手,一個耳光就飛過去,而且是左右開弓,打一耳光,口中還訓一聲“你個爛額的家夥!”。
“啪!”
“你個爛額的家夥!”
“啪!”
“你個爛額的家夥!”
老鬼足抽了那家夥十幾耳光,那人才慢下來,額是沒爛,腮幫子倒是鼓得像塞進了兩個鏈子流星錘,把眾人都看得呆了。又打了幾耳光,這家夥也被打懵了,光是愣愣地看著老鬼不說話,也不還手了,老鬼推了他一把道:“還不給我倒!爛額的家夥!”那人就搖搖晃晃地向後拍到地上了。
“還有他們!”蘇援指著抱著我的那些人道,“把他們也放倒!竟敢搶我老公,怕自己死不透是怎麼著!”
我身邊的那些人早被老鬼的神功驚呆了,抱我拉我的力氣已經不大,隻是愣愣地站在我身邊看那人零售耳光,聽得蘇援如此一喊,猛地醒悟過來,發一聲喊,唬得屁滾尿流地四散奔逃,隻留得幾個倒地的,還在掙紮呻吟。
“哎呀,過癮,過癮!”看到一堆人頃刻間跑得幹幹淨淨,老鬼拍著手道,“今天實在是打得過癮哪!——田弘,怪不得馮老鬼說你有意思,跟你小子在一起,還真是有意思!”
我揉著自己的胳膊腿,心道你是過癮了,再有一會不來救我,我就是過陰了——過陰間的生活去了!蘇援早跑過來,扶著我問長問短,雙臂還挾著我,直向那水泥凳子走過去,弄得我馬不停蹄的,心裏油然冒出一個詞來:挾天子以令諸侯!話說當年,曹阿瞞同誌大概就是這麼幹的,真不想,蘇援竟也有如此素質。
我心裏惦記著心瀾,邊滑溜邊向後看那老鬼,怕他溜了,隻見他一溜小跑,跟著我們兩口子就跑過來,倒像是怕跟丟了父母的孩子。我抽空摸摸腰裏,槍還在,心裏就不怕他跑了。
你要敢跑,我就敢開槍!管你是什麼人,問你心瀾的下落你不說,還把我弄成這樣,這次我是不會再那麼心慈手軟了!
“哎哎哎哎哎!你們倆不是這就走吧?”老鬼跑過來,憂心忡忡地問道,“我這……我這還沒……哎呀,我今天真是要感謝你們倆呀!”
“你感謝我們倆?我得感謝你呀!我老公被人拉拉拽拽的弄成這個樣子,不都是你幹的好事?”蘇援一邊揉著我的胸口,一邊惡狠狠地說道,“我老公現在看樣子沒什麼事,算是你老鬼今天走運!我且饒了你!但你也別樂,我老公要是回去了身子還有什麼不舒服,你就好好等著我的‘感謝’吧!我讓你吃我一千個金剛拐!”
“什麼?你老公都說不打了,你非要打,怎麼是我惹的事?”
“那你為什麼要打他?你不打他,我會打你嗎?”
“啊?哎……你……好好好!是我幹的好事,我承認,是我幹的好事成了吧?你們倆……”
“是你幹的好事,那我的金剛拐你吃不吃?”
“吃!吃!吃!我吃!要是他真有了事,別說一千個,就是一萬個金剛拐,我也吃!一億個我也吃!你們……咳咳!你們……在哪兒住啊?我……”老鬼說著,拉著我的手,倒像是給我症脈的樣子。
“你想幹什麼?我們在哪兒住關你什麼事?滾一邊去!”蘇援說著,推了那老鬼一把,然後按著我的胸口,輕輕地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