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在結束了長平之戰後,武安君白起立即開始了分兵,一部分兵力直下長平西側的皮牢,司馬蘄率軍占領了太原,而司馬梗率領秦軍主力直逼邯鄲,白起則親自壓後陣,防備趙括的殘部突出太行山。
白起的軍事部署無懈可擊,在大戰後沒有給趙國喘息的機會,而強大的秦軍此時也處在了勝利的巔峰。
在趙國麵臨嚴重危難的形勢下,趙國在河間地區的一個縣的縣令率領全縣軍民歸順了燕國,麵對主力盡失的趙國,燕國軍方蠢蠢欲動,趙國又麵臨著來自南北兩側的夾攻。
趙王趙丹一方麵放權給文武百官,凡是能夠化解趙國危機的人,趙王不吝封君封侯,也可以答應割讓領土給秦國,他又把趙國瀕臨黃河岸邊的靈丘地區封賞給了在楚國握有實權的春申君黃歇,希望能夠得到楚國的幫助。
虞卿麵對趙國此時此刻的形勢,整夜都無法入眠,懷著最後的希望,虞卿向趙丹推薦了好友蘇代,蘇代是著名縱橫家蘇秦的弟弟,在蘇秦死後繼承了縱橫事業,往來於列國之間,以權謀變術影響各國的政治外交活動。
趙丹現在是有根稻草都認為是可以救命的,對蘇代這個著名的辯士也給予厚望,將國庫打開任蘇代挑選禮物,開展外交活動。
秦國的丞相範雎此時內心憂慮重重,他清醒的知道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在戰爭過後,也會使政治權力的結構發生變化和調整,無論是戰勝國還是戰敗國都是如此。
範雎知道,秦國取得了空前的戰爭勝利,這必將給秦國高層帶來某些變化,而這種變化極有可能威脅到他現在的政治地位。
就在秦軍包圍了邯鄲後,蘇代前來拜訪了範雎,兩個人以前也見過一麵,對對方的才能都很欣賞,範雎親自把蘇代迎到客廳。
範雎的客廳紫檀木的桌案非常明亮,細竹編製的席子平展的很,盡管一塵不染,可範雎還是在坐下之前輕輕擦了擦,這讓蘇代看著好笑,這說明範雎之前的生活非常的困難,此時雖然身居高位,但是貧苦時擦拭竹席的動作卻忘不了,從而成為了一種習慣。
範雎坐下後,麵帶微笑道:“蘇先生風塵仆仆的來到鹹陽,不知道這次到秦國來,是為了哪一國進行外交努力呢?”
蘇代微微一笑道:“我蘇代不管走到哪,說起來都不是為了某一國出力,向來都是為了朋友出謀劃策的。”
範雎哈哈一笑道:“蘇先生說的對,以蘇先生的才能,謀國不在話下,倒是為朋友,才顯得出先生的高明來。”
“我還是言歸正傳吧!現在天下人都知道秦軍在長平取得了勝利,武安君白起已經圍困了趙國的都城邯鄲。”蘇代道:“如果武安君能夠一舉滅趙,秦王幾乎就成了天下共主,等到那個時候,武安君隻怕非要位列三公不可呀!”
蘇代見範雎的臉色陰沉下來,知道一言窩在了範雎的痛癢處,道:“武安君為了秦國征戰不下百次,奪城七十餘座,按照秦國的軍功辦法,長平之後,白起的地位,應該是除了秦王之外最高的人了,我臨來鹹陽的時候,聽說有人把白起比作周公,還有人把其比作薑太公呢!”
範雎的臉色非常難看,這正是他擔心之處,一旦白起出將入相,雖然不會真的被封為丞相,可白起的地位肯定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他這個外來戶將會處於何地呢!
蘇代臨來之前,早就針對範雎的脾氣秉性製作了一連串的計劃,見範雎如他所料臉色黯然,接著道:“如果武安君攻陷了邯鄲,秦王擁有了號令天下的威望,白起一定會得到秦王的重用,等到那個時候,相爺隻怕不願意屈居白起這個武夫之下,也不得不如此了。”
範雎勉強一笑道:“個人的前程畢竟是小事,隻要秦國得到了實際的利益,我範雎的個人得失也是不重要的。”
“相爺先國後己,實在令蘇代佩服,但是秦國真的能夠在征服趙國之後得到利益嗎?”蘇代反問道。
範雎哦了一聲道:“先生這話怎麼講?難道謀取一國也不算是巨大的利益嗎?”
蘇代苦笑道:“相爺一定還記得秦軍進攻韓國,謀取上黨,而上黨卻歸順了趙國,這說明什麼?說明大多數的百姓並不希望得到秦國的統治,而這種思潮在山東六國都普遍存在。”
蘇代見範雎讚同這一觀點,繼續道:“武安君白起在長平一役,殺戮趙卒四五十萬,這讓山東五國充滿戒心,而趙國民風豪放,更不可能接受秦國的高壓統治,就算秦軍最後攻克了邯鄲,也難保趙人不效仿上黨郡,趙國北方的疆土可能會被燕國謀取,東方的幾個城池會歸順齊國,南方的領土會被魏國和韓國瓜分,秦國在付出了千萬人的代價後,得到的卻不過是邯鄲一地,另外也加強了山東五國的團結,壯大了山東五國的氣勢,試問,這是秦國得到的利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