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處於一座城池,你不知道它的邊界有多麼遼闊,不了解它的過去也不懂得它的未來。不過當然,這些也都不需要你去關心,你隻需要知道,是否有一條路,既能讓你找到它,也能讓你離開它,前往下一座吸引你的城池。”
這是一個風澤商人寫的遊記,也是沙音父親房間裏眾多的收藏品之一。前往世界各處遠行一直是每個風澤男人的傳統與理想,近百年來這種文化一直綿延在每個人的血脈中,而非僅僅是依靠口耳相傳的淺薄教導留存至今。
沙音剛剛推開二樓房間的木門就被一股撲麵而來的刺鼻藥味完全籠罩。在一張紅木雕花的大床邊,皺巴巴的老藥劑師正在查看女主人的狀況,這本沒有什麼特別的,但他居然直接在屋子裏架起小爐子熬製藥劑。
“藥劑師,我可不認為直接在屋子裏生火是個好主意,你最好到院子裏去進行這項工作”,沙音的父親揮揮手驅趕那種惡心怪異的藥味,表現出相當的不悅,“哪怕是一個完全健康的普通人都不一定能夠忍受得了這個味道,我以為這間小房間是用來給病人靜養的呢”。
“噢,但是我得根據病人的狀況隨時調整藥物的比例……”老人用一種沙啞的聲音咕噥道,他大概已經太老了,老到把藥劑師對於治療疾病的執著轉變為了一種頑固。
但是高大的遠行商人也有自己的脾氣,他直接揮手招來藥劑師的學徒,用一種命令的口吻讓他把爐子搬出去。
場麵有些失控,因為藥劑師正在大聲嚷嚷著阻止他年輕的徒弟,沙音認為他也許會同自己的父親爭吵起來。但在這一瞬間,他也發覺了自己在麵對這種無關緊要的生活瑣事時產生的強烈厭倦感,男孩試圖看看母親眼下的情況,但屋子裏帶著不滿的嘮叨聲和濃重的藥味叫他難以忍受。
沙音推開門大步向自己的房間走去,盡管在心底裏他認為這是一步錯棋,他的父親也許會因為他的不耐煩與對母親的漠不關心而斥責他,但是此刻他寧願什麼都不想,隻要給自己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呆著就好了。
二樓的中央有一個很大的四方回廊,沙音倚著欄杆可以清楚地看見下麵仆人們的一舉一動,他發現自己的生活變得很不一樣了。
雖然看上去一切都在變得完美,但他的心裏始終有個聲音在說他的生活正走向死亡。
“別看了,那些都不是真的……”那個聲音突然說道。
沙音猛然回頭,但走廊上空無一人,他甚至還能夠聽見剛才那個房間傳出來的斷續爭吵聲。但是這來自耳邊的聲音的的確確存在著,它喚醒了他的回憶,沙音可以肯定自己之前在街道上也曾聽見過這個聲音。
“別找了,你看不見我的,我就是你”。
沙音顯然吃了一驚,“但是……怎麼可能?”
“回憶一下你今天早上的那個夢,你必須知道那些你認為是夢的東西才是真的,不信的話你想想自己昨天在風澤幹了什麼?”聲音有些著急,而且聽上去正在逐漸變得微弱,“你肯定無法回憶起來,因為昨天的你在底世界,而不是風澤!”
底世界?刹那間無數的回憶全部都湧入了沙音的腦海,底世界、聞歡、銀山、廉洛以及巨龍和銀白的火焰……
沙音想起了一切。
可他依舊感到遲疑,畢竟今天的一切雖然有些奇怪,卻完全談不上虛假,“但是,那怎麼可能,今天我所見的和經曆的的一切,都那麼真實……”
“真實嗎?”那聲音冷笑一聲,首先你莫名奇妙地出現在了集市門口,本來在你拔劍架上沙隆脖子之前他就能一劍砍死你,相信我,他一定會比你更快。另外沙綾那個小丫頭,你應該了解她,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會那麼主動……至於這一切為什麼實現,就是因為這裏的一切都是根據你的記憶產生的,受著你的喜好和願望的影響,所有的事情都會接近你的預期,讓你滿意。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