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太上感應篇》
第一章夜半血案
一
當我到達果園住宅小區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了。也許是剛剛下過小雨的原因,今天的夜晚顯得有些清冷而凜冽。小區門口停著幾輛警車,紅藍相間的警燈在跳躍,仿佛暗夜精靈的眼睛在閃爍。有輛警車裏坐著一個倦容滿麵的警員,一手把著方向盤,一邊張著大嘴連連打著哈欠。看樣子,他很累了,而且對夜半出警已經習以為常了,生理機能發出與平時一樣的反應。不像我,當警察還不到兩個月,一出警就即興奮又緊張,睡意一掃而光。
果園小區位於鬆江市建安區東段,因西臨果園路而得名。果園小區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建成的住宅小區,共有十六棟七層高的樓房,是當時鬆江市建築麵積最大的一個小區,而果園路也是當時最寬敞,最熱鬧的商業街。三十多年過去了,果園小區就像人老珠黃的女人一樣,已不再吸引市民的目光了;果園路也曾經繁華已不再,成了一條狹長的老路。坑坑窪窪的路麵幾經修補,就像是一條到處露著補丁的褲腿。我快步走進小區西門,直奔事發地點——二號樓三單元門前。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的樓房,發現有不少窗戶還亮著燈,與子夜的氛圍顯得有些不相稱。當我繞過二號樓拐角的時候,隱隱約約傳來一個女子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寂靜的夜晚,哭泣的女人,我聯想起恐怖電影裏的情景。也許,那些亮燈的住戶也是被她的哭聲驚醒的吧。循聲望去,我發現離三單元門口不遠的一處空地上,有幾個女人圍攏在一起,正在撫慰一個哭泣的女子。因為是半夜,小區內的燈光又很暗,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我能感覺到她哭得很傷心,受害者應該和她有某種親情關係。三單元門口周圍已經圍上了警戒線,雪亮的現場勘察照明燈彙聚到一起,把案發現場照得通明。警戒線外站著十幾個男人,伸長了脖子往裏看。他們有的穿著睡衣睡褲,有的隨便披著件衣服,惺忪的睡眼露出好奇和惶恐的神色。在刑事案件中,除了刑偵技術人員,任何人都不得在現場勘驗結束之前進入現場,包括普通刑警在內。所以,我也隻能站在警戒線外,觀察現場勘查情況。隻見法醫正蹲著身子進行屍體外表檢驗,刑事照相人員在拍照,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借著現場勘查照明燈,我看到三單元門口西側十幾米處俯臥著一個男性,頭朝西,腳朝東,衣服上到處是血漬。我的視線沿著他腳下的血跡移動到三單元門口,那裏有一大灘猩紅色的血泊,上麵有踩滑過的腳印,單元門麵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有噴濺的血滴,血跡從門口呈滴落狀延伸到死者腳下。可以判斷,被害人是在單元門口受到傷害,並且有過肢體上的扭動,之後踉踉蹌蹌走了十幾米倒在地上。一陣涼風拂麵而過,一股血腥味嗆入我的鼻腔,即刻,我本能地停止了吸氣,把血腥氣呼出鼻腔之後再大吸了一口氣。隨如此,胃裏還是一陣發嘔,我捂住鼻子扭過臉,躲避撲鼻而來的血腥氣,忽然發現身旁有個三十來歲,剃著短頭,滿臉橫肉的男子正盯著我看。作為一名女刑警,對周圍的人投來的異樣的目光我早有心裏準備,但是這個男人的目光還是讓我感到很不舒服,因為他的目光裏除了訝異之外還帶著一股淫邪之氣。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即躲避著我的眼神,把臉轉向警戒線內現場勘查的人員,好像從沒發生什麼事情一樣,一副很專注的樣子。
樓房拐角出現了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影影綽綽向我走來。看他的體態和走路的樣子,我就知道他是老馬。老馬是我的師傅也是搭檔,大名叫馬春波。有意思的是,分局裏上至局長下至協警,無論年齡大小都叫他“老馬”。其原因是“老馬”除了表示馬春波的姓氏之外,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馬春波長得也像馬,特別是當他把臉拉下來的時候,活像一匹曆經滄桑而沉思不語的老馬。
老馬看見了我,對我招了一下手,示意我過去。我走到他跟前,說了一聲:“師傅來了。”算是打了招呼。“剛才我到小區物業公司監控室看了一下監控錄像,監控探頭看不到案發現場;問了一下圍觀的群眾,也沒發現有目擊者。”說完,老馬籲出一口氣,臉拉得老長。
我感到他的籲聲裏充滿了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