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有一種蠱術叫蟻蠱,煉蠱之人從一生下來開始,就被人豁開頭皮,埋進三十六顆螞蟻卵中,生長在養滿螞蟻的缸裏,以螞蟻為食。十二歲後,蠱人會離開蟻缸,生吃草藥和動物內髒搗成的糊糊,到了十八歲,頭皮裏的螞蟻長成,他們便能練出蟻蠱。
一
整整一天,我們坐在岩石上麵遙望大海。隻要海平麵出現類似於輪船的黑點,我們就會雙手揮舞拚命呐喊,然後看到幾隻海鷗由遠及近……
“沒指望了,”月餅沙啞著嗓子,嘴唇缺水裂出幾條血口,“想辦法活下去。”
我摩挲著那塊刻著韓國文字的銅牌:“月餅,這塊牌子是誰塞給我的?”
月餅把腦袋泡進海水許久才探出水麵:“已經不重要了。”
“轟……轟……”海島中央墳墓形狀的小山又傳來奇怪巨響,一抹血紅色的煙霧從山頂飄落,滲進樹林。野鳥群撲棱棱飛上半空,如同摁下暫停鍵的影像畫麵,頓在空中,直直墜落。
這種異相連續兩天出現在六點、十二點、十八點,時間分毫不差。
“看來咱們的鄰居很不友好,”月餅躍下岩石,踩著鬆軟的沙灘往樹林裏走著,“南瓜,別糾結了,該麵對的總是要麵對。”
天色漸晚,我坐在樹林邊守著篝火,往被陽光燙傷的皮膚上糊著樹葉。月餅拎著一根尖銳的木棍從海邊回來,棍尖插著兩條海魚,丟進火堆裏烤著。
我含著結晶著鹽粒的岩石塊,帶著海水腥氣的苦澀味兒鑽進胃裏,惡心想吐。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去林子裏找水源。”月餅撥弄著烤魚,“不能指望這幾棵椰子樹,找不到水,隻能活活渴死。”
整整一下午,我們砍了許多樹枝,在沙灘上擺了個巨大的“SOS”國際求救信號,指望著有飛機可以發現。雖然明知道這樣做很徒勞,可是不做又覺得放棄了希望,這種矛盾的絕望心情比疲憊更可怕。我已經沒有胃口吃東西,就想好好睡一覺。
“有樹就有水。”月餅挑出烤魚丟給我一條,“有水就能活。”
“還有那團紅霧。月餅,你有感覺嗎?我總覺得島上不止咱們兩個人。”這種奇怪的感覺自從漂流到海島蘇醒過來,就一直困擾著我。無論做什麼事情,我都覺得有雙眼睛藏在林子裏……
“侏羅紀公園?金剛?”月餅往樹林裏扔了一截樹枝,“求生片拍成科幻片也不錯。”
“啪”,一條黑影從密林中飛出,深深釘進沙灘,正是月餅扔進去的樹枝!林中傳出樹枝的碰撞聲,從雜草中站起個毛茸茸的人形動物,嘶嘶地吼著盯著我們,一雙血紅的眼睛放著幽光,注視了我們幾秒,轉身向叢林深處走去。
月餅操起插魚的尖枝,橫咬著瑞士軍刀衝進林子。我也顧不上冒冒失失追擊有沒有危險,緊跟了上去。隔著茂密的林子,勉強能看到人形怪物行動異常敏捷,在兩人多粗的樹之間幾個起落,眼看就要追丟了。
我躍過一片草叢,忽然踩進軟塌塌的東西,雙腳被緊緊包住。我用力抬腳,沒想到一股吸力從腳底傳來,兩條腿直接陷到了小腿肚子。我身體收不住前衝的趨勢,直挺挺跪倒雙手撐地,“咕唧”兩聲,一團黏膩的液體迅速淹過手腕。
類似於煤氣味道的腥臭味迎麵撲來,幾乎把我熏暈過去,我心裏一涼:“月餅,我掉進沼澤了!”
月餅從前麵林子折回,一腳踏進沼澤,急忙停住身體向後仰倒,把腳生生從泥漿裏撬了出來。
“別用力,平穩呼吸!”月餅解開腰帶,在尖枝上打了個死結,趴在地上向我甩過來。腰帶落在我麵前半米左右的距離,濺起大片泥漿,糊了我滿臉。
“伸手抓住皮帶!”月餅的身子已經探到沼澤邊緣,又一次甩過腰帶。
這一次距離我隻有一尺!
我壓著劇烈的心跳,盡量放鬆力度向外抽著手臂,可是沼澤裏就像是有四個鐵銬,把我的手腳牢牢固定著,根本抬不起分毫。
我清晰地感受到身體慢慢墜進沼澤,視線距離泥漿越來越近,手臂處湧出渾濁的氣泡,爆裂著沼氣。
“你他媽的倒是伸手啊!”月餅不停地甩著皮帶。
“月餅,除非你把皮帶甩進我嘴裏,我正好用牙咬著。”我抬著頭深呼吸了一口氣,身體又陷進幾厘米。
“這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再不開幾句玩笑,這輩子恐怕就沒機會了。”
沼澤吸力越來越強,大量的沼氣湧進肺裏,我的意識逐漸模糊,身體不受控製地用力掙紮著,反而加快了陷落的速度。右手突然摁住一個球狀物體,我本能得緊緊抓住,手指紮進幾個窟窿,摸到一窩軟肉,許多毛刺紮進手指,鑽心劇痛過後,是很舒適的酥麻感。泥漿已經吞噬到胸口,巨大的沼澤壓力擠壓著肺裏的氣體,鼻腔硬生生灌進黏膩的泥漿,無數個氣泡從耳朵裏向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