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金的聲音就像是一直回蕩在整個殷墟的王城之中,受傷的黑翎士兵此刻方才有幾乎能在得到片刻在城堞後的喘息。
所有的兵士都像是經曆過了死亡一般。
“唉,兄弟。”一個傷了胳膊和腿的守城兵士坐在了地上,望著身邊一個胸口受了刀傷的安靜的兵士說道,“恐怕再深一點,你就去了。”
那個安靜的士兵振動了一下身軀,仿佛經戰友那麼一說才發現了自己正留著血的傷口,他長著慘白的唇,將渴望著生和黑色的瞳眸望向自己胸前那道已然淹沒在一片鮮紅的裂痕,衣甲被鋒利的刀刃割開,這顯然是秦地的彎刀。
“唉,我們這班兄弟裏就剩咱們兩了,你也夠厲害的,少說也殺了十多隻周狗了吧!”先前那個士兵繼續看著那個兵士調侃著,同時喘著粗氣。
“我。。。”那個士兵的臉因為失血過多早已經沒有了血色,對方的話語已然將他的思緒帶入了那個不久之前卻仿佛像是幾個世紀之前的地獄,在一片喊殺聲中,他的腦海已然是一片慘白,反而沒有現在清晰,他呼喊著向前,卻不知怎麼的,腿不聽使喚地發顫,他低著頭望著天空,早已經聽不清將軍的命令和兵士們前進的方向。轉瞬之間將軍都已然倒下,而自己已經敵我不分,就如此一陣劇痛讓他轟然倒地,等到他醒來,他已經倒在了地上。
然而在當時混亂一片的場麵在此時回憶起來卻格外地輕鬆和自然,當然其必然也是痛苦的,他望著城樓之上的玄鳥八卦旗依舊飄揚著,依舊深陷在記憶之中。
“兄弟,放心吧,他們恐怕是不會來了,將軍說這場仗打完以後我們都可以回家了。”那個喘著粗氣的兵士無限地遐想著,漫山遍野的田野和緩緩升起的炊煙,在田埂上奔跑的孩子和在家中做飯的妻子。他望著天空,自言自語,嘴角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如今可算是衣錦還鄉了,老兄算你幸運,恐怕這次你我不是升個百夫長將軍都說不過去了。”樂觀的兵士從幻想中回到現實,他身體上的傷痛依舊使他有些難堪,他不禁又喊出聲來,不過戰爭已經過去了,所以沒有必要再硬撐著,他此時勉強地咧著嘴露出真誠的微笑望向身邊的戰友。然而那個戰友卻一直望著城樓上的那麵旗幟,眼神中帶著呆滯的向往和困頓,鮮血依舊汩汩地從他的傷口中穿透衣甲汩汩地流了出來,已然在地上彙集起來。
此時一個身著銀甲黑袍的將軍走了過來,指著那個胸口受傷的士兵冰冷地說道:“把屍體搬走。”隨後大步地向下一個城垛走去。
“是。”活著的那個士兵掙紮地用單手和單腿起身,向著大將軍的背影行禮,他儼然忘記自己熟悉的南門守將已然在戰場上逝去,剛才走過的便是代替南門守將行使權力的大將軍。他望著大將軍遠去的背影和在空中張揚的黑色長袍,不禁小聲地歎了一口氣。
他此時沒有再繼續做下去,他轉過身拍了拍倒在地上的屍體的肩,歎道:“這個鄉就隻剩我一個了。”說著他抬頭順著死者的目光也望向了依舊傲立在城樓上的玄鳥八卦旗,那就是他們諸等在用生命一直守護的東西。
秦軍和齊軍的營帳都向後遷了幾裏,然而依舊戒備森嚴。
唐無狩此時就坐在中軍大帳之中,身邊的將士們都在,義熙老將、秋無痕、秋桐都沒有缺席。唐無狩已然將收到的天子密令交給了諸等,諸等也一一看過了。然而此刻他們聚攏在一起正商討著對策。
秋桐本身對著突然撤退的決策火氣很大,但是自從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後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怒氣已然無處安置了,於是他就將它轉移到吳王那裏。
“早就聽聞阮家有不臣之心,如今挾天子以令諸侯之罪已然明了,吾等此時不興師問罪,更待何時?!”此時秋桐第一個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