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叔進一步思考。當年的知情人因為害怕殺人真凶和販毒分子的報複,三緘其口,事後持有兩種不同意見:認為警察做得對的,也就是同情鄭平的,和認為警察粗暴執法,公安局死個人罪有應得的。第一種人比較善良,經曆了那件事後大都痛改前非,很好地融入了社會生活。他們戒絕了毒品,做點小生意養家糊口,有的被看作戒毒的典型。這些人仍生活在社會底層,但能和普通城市居民一樣安享平靜祥和的晚年時光。
那件事對第二種人沒有絲毫影響。他們在毒品中越陷越深,有的淪為毒販子,走上終身監禁或死亡之路,有的進看守所像進自家門一樣。在窮困時,他們甚至互相威脅,互相傷害,自己無惡不作,還為公安充當探子,陰險毒辣。
他曾和劉居南分析,第二種人裏出殺人犯是可能的。隻是,這種係列殺人,還把罪責嫁禍給另一個人,智商水平似乎有點高。換句話說,當年的吸毒者裏麵好像沒人有這麼深的心機。還有,長期吸毒的人心智都會下降,不吸毒時懵懵懂懂,吸了毒則情緒勃發,很難做出理智冷靜的分析和行動。
那個該死的吱吱聲讓他快要抓狂,監視居住的幹部都在幹些什麼?這個時候,樓裏的居民都出去了,除了那些幹部,還有誰呢?
不過,也不能排除吸毒者中存在特別的人,這人是真正的心理變態者。他特立獨行,沒有真正和別人交往的能力,因此在社會上也沒有任何類型的親密關係。經曆長期的壓抑和沉悶之後,殺人是他活著的唯一理由。
但這個人會不會真的出自第二種人,他卻沒有把握,有沒有搭檔,也不確定。最重要的是,他和劉居南分析來分析去,在圈子裏找不到近似的人。
也有可能是當年的受害者後代子女殺人。寶叔曾經了解過,被判處死刑的販毒者有一個兒子去了國外,一直沒有回來過,即使偶爾回國,也不可能實施如此處心積慮的行動。即便他有能力買凶殺人,還要實施殺人者有如此高端的能力。另外幾個連帶判刑的,死的死,廢的廢,他們的後代也沒有一個有這種行動能力。
受害者子女報複殺人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單純的知情者殺人。這個人本來就是個殺人狂,在知道十二年前那起案件的真相後,找到了殺人的榮耀感,為社會除害的樂趣讓他揚揚自得。寶叔在網上查詢過,這種人在社會上的地位說不定是個白領,平時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但到了晚上,或者一個人獨處時,卻成了禽獸。
據一份研究報告所述,這種人一般眼睛深陷,顴骨很高,即使年輕人,臉上有很多隱性皺紋——皺紋是心機的表現。寶叔為此觀察過很多人,當然是身邊的,或者他認為有可能做出這類罪行的人。後來,他想到了鄭平的兒子鄭航。當他意識到自己的猜測意味著什麼,他感到渾身發冷。
鄭航。
他把鄭航這個名字深深地刻入了心裏。寶叔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心跳。他知道鄭平有個兒子叫作鄭航。十二年前,他就看到過,機靈可愛的模樣;之後,也就是鄭平妻子死的時候,他又看到過,冷漠沉默,不知是悲痛到無淚,還是變態得冷血。父母雙亡的悲劇,足以為他的變化提供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