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偽造的現場。”
鄭航坐在石教授的辦公室裏,教學樓的燈次遞熄滅,夜色像冥頑的蛛網延伸過來。第一天,停止執行職務。他的手緊緊抓住椅子的扶手,仿佛這樣就能緩解焦慮。第一天,接下來還有第二天、第三天、一個星期、兩個星期……甚至更長更長的時間。內心的顫栗臉上表露無遺。
他來到這裏,是希望獲得專業的支持。但他跟石教授並不親近,在校時,石教授的教籍還在江南大學,因為在犯罪學和證據心理學方麵作出開拓性貢獻,被警官學院聘請為客座教授。他有幸聽過石教授的幾堂課,博學、睿智,神一樣的引導力、觀察力和敏銳性,讓他深深地著迷。那時,他就拜訪過石教授,隻是教授太忙,沒有更多的交流。
不過,一見麵,石鋒還是認出了他。“勤奮、高傲、對自己要求很高的同學。”石教授評價道,“話不多,卻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走進這個熟悉、擁擠的辦公室,到處堆滿了厚厚的論文,一株水生植物早就枯萎。一來到這裏,自我封閉的閘門瞬間消失,滿腔子傾訴欲。他將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擇要告訴了教授,並細說了兩個癮君子被害的情景。
“兩個犯罪現場,”他著重提出來,“你知道哪裏有問題?”
“偽造的。”教授說,“你知道那是偽造的,我一聽你的描繪便知道,你們局裏的刑警一定也想到了……可是,他們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們懷疑這個也是你做了這一切的一個證據。畢竟,誰能比一個警官學院高材生更會偽造一個犯罪現場呢?”
“難怪——”
“還有那張紙條……留在現場窗台下的那張紙條。看起來很隱秘,語句很酷,但它幫不了你什麼。”他一針見血地說。
“你對那張紙條有什麼看法?”鄭航問。
石教授搖搖頭,說:“我不認為它能夠證明你就是目標,至少不足以證明。它也不足以為你撇開嫌疑,它是偽造現場的一部分,它反而很容易將你引向被懷疑。”
“我不是凶手。”
“當然不是。”教授說,“凶手對警察工作了解得太多。對你,對你的行蹤,包括你的情緒都了如指掌,我倒是希望你能夠有所改變。”
“有道理。但做作的改變欺騙了自己,卻騙不了別人。我不敢高估我自己。”
“但你也不要低估了自己,就像你沒有低估對手。”教授似笑非笑。然而,這個笑非但沒有讓鄭航放鬆一點,反而讓他心裏充滿悲傷。他意識到石鋒並不理解他處境的嚴重性。
“我想請你幫我。”鄭航低沉地說,“別人說你是證據專家,能挖出隱性證據。”
“我們不妨先討論討論。”教授不急不緩地說,“你認為那人將你作為目標,他的目的何在呢?”
“嫁禍於我,讓他自己逍遙法外。”鄭航回答,然後他明白了教授的意思,低下頭。
石鋒用法官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說:“如果這是一場戰爭,鄭航同學,你覺得當前誰更有取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