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莊楓對她一點都不客氣。不論有意無意,隻要跌倒,便會狠扇她耳光,令她臉頰抽痛,雙眼腫脹,以致睜不開。她想一定傷及了眼眶,牽連眼球和角膜,看東西都是晃動的。
方娟隻能在莊楓的拖拽下往前邁步。但她心裏偷著樂,莊楓並沒有比她好到哪裏去,她還擊莊楓臉部的幾拳,一定夠他受的。隻是他裝著不在意,但雨水汗水浸透的臉一時比一時腫大,表情也越來越焦躁不安。
婷婷還跟他們在一起,正靜悄悄地走在身後。她一直沒說話,隻是近身跟著,低著頭,雙手抖索地抱在胸前,不時抓緊自己的胸衣。暴雨的夜晚很冷,方娟希望能幫她做些什麼,比如互相取暖。
疼痛更加劇烈,一切都顯得不那麼真實。應該先幫幫自己才對,自身不保,怎麼去見鄭航,怎麼完成關西交辦的任務?她試著將腦中所有的想法都集中起來,分析麵臨的各種可能性,看看能否想出可行的計劃。但她全身像著了火一樣,痛楚越來越劇烈。想必除了皮肉傷,感冒又加入了混戰中。
莊楓腳步踉蹌,咳嗽得很嚴重,不時吐出一口黃痰,像嚴重肺炎病人。他踢起一些泥土,覆蓋痰跡,抓起樹枝破壞一路走過的痕跡。
“快點走!”他一臉歹毒地盯著方娟,惡狼般低吼著。
“我不行了,我要吐了。”方娟含糊不清地說。
“起來!”
“好。”方娟喘息著,十分順從地跟著他,卻“哇”地一聲,吐在他的右腳上。
“我殺了你。”莊楓跺跺腳,穢物灌進了鞋子裏,混著泥水,令他很不舒服。他對著樹葉猛踢,試圖將嘔吐物從鞋子上踢掉,卻不過徒勞而已。
她籌劃這一刻,已經很久了。雖然不一定完美,卻隻要能達成目的。
“快跑,”她對著婷婷喊道,“不然你會跟著我一起死。”
接著,她拚盡全身的力量撞向莊楓。
兩人一起往山坡下滾去,身體時分時合。槍從莊楓手裏掉落下去,方娟聽見他在咒罵,手和腳迅猛地落在她身上,她隻能盡力護住頭部,讓臉埋在泥水裏。她的眼睛像浸在硫酸裏似的疼痛。但她沒法,隻能像條蚯蚓似的,無助地扭來扭去。
莊楓朝她背後猛地踢出一腳,她幾乎不知道會滾向哪裏,卻在翻滾時看到他往右邊灌木爬去。不好,他在找槍。她滾過去,用盡力氣,死命地踢他小腿,落在他膝蓋部的一腳終於把他踢趴在地。
莊楓試著站起來。她看見他的目光追著那把手槍,那是她的配槍,就在一米不到的地方。他咬牙撲過去。方娟以最快的速度往右翻滾,找準機會給他頭部沉重一擊。
“我殺死你。”他咒罵著,臉上突然露出扭曲的表情。他從地上捧起一堆泥土和落葉,用力的摔向她的頭部。她沒來得及轉頭,泥土落在臉上,眼睛再次受到重創。
極致的痛,從未經曆過的痛。她相信鄭航父母雙亡,彷徨無助的痛可能就是這樣。她不能與他共享那份痛,那就讓這份痛來補償吧。他們持平了。
她準備繼續施展雙腳攻擊莊楓,這才發現他已經站了起來,卻沒有去撿槍的意思,像看著一隻螞蟻似的看著她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