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蓉的嘴角忽然微微翹起,將披散著墨黑秀發的腦袋藏到他那寬闊的懷中,找到一個舒服的地方,嗅吸著那令她沉迷和懷念的大山般的味道,低聲道:“以前如果我碰到這種情形的時候,都是抱著膝蓋,蜷曲著身子,縮在床上,坐上整整一夜的……”
楚少岩的心猛然一震,情不自禁地將她抱緊,柔聲問:“李榮蓉,你怎麼這麼害怕那些老鼠和蟲子?”
“因為……因為我媽媽……”李榮蓉的身軀再次戰栗起來。
“你媽媽?”楚少岩莫名其妙。
“你別,別問了!”李榮蓉推了推他的胸口,有些焦躁地叫著。
楚少岩沉默了,用下巴在她的腦袋上輕輕頂了頂,不再言語。
“生氣了嗎?對不起……”良久後,李榮蓉幽幽問。
“沒有。”楚少岩微微苦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提起的那段往事,這個我能理解,因為我也有。”
李榮蓉再次抬頭,明亮的黑眸盯著他,半晌後才低頭道:“不是,我願意和你說。除了南平,你是第二個我願意傾訴的人。你,你願意聽嗎?”
“我願意。”楚少岩答道。
“小時候,我爸爸媽媽經常吵架。我媽媽懷疑爸爸和院子裏的李阿姨之間的關係有問題,爸爸則罵她神經病。有一次,吵著吵著二人打了起來,媽媽被打破了腦袋,連我也被他們殃及池魚,額頭撞了一個大包。爸爸提著行李出門了,媽媽當夜便喝了老鼠藥。
“當天夜裏,我被媽媽的慘叫聲驚醒,過去一看,媽媽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臉孔扭曲,眼睛、鼻子、嘴都流出紫黑色的血。我被嚇暈了,倒在地上。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媽媽就去世了。當時正是夏天,她的衣服穿得很少,大腿、雙手都露在外麵,還有老鼠和蟑螂爬在上麵……
“我嚇死了,蜷曲著身子顫抖著,甚至連叫都不敢叫出聲,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在糟蹋著媽媽的身體。整整兩天,我就坐在家裏沒出去,直到爸爸回家,打開房門……”
李榮蓉說著,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聲音蘊藏著無限的恐懼,臉孔和手都變得冰冷。顯然,兒時的恐懼一直到現在都不能消弭。更加難以消弭的,或許是她對媽媽的無限愧疚吧?
“楚少岩,我……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沒用的人?”李榮蓉抬起頭,淚水爬滿了她那白淨的臉龐,長而密的睫毛在晶瑩的水霧中顫動著。
“當時你多大?”楚少岩問。
“應該是五歲……”李榮蓉啜泣道,“虛歲五歲,媽媽才二十八歲,她……她為什麼那麼想不開?嗚嗚,她人其實很美的,為什麼會那麼不自信?”
楚少岩將她緊緊抱入懷中,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粉背,低聲道:“李榮蓉,五歲的你,不應該受到任何指責。你要勇敢起來,好嗎?”
……
時間到了7月9日這天,江東常務副省長朱邦傑忽然病逝,江城市委書記白正華離開江城前往省委參與朱副省長的追悼會。
但次日即傳來消息,經省委臨時會議決定,白正華暫代病逝的朱副省長職務,分管省裏發展改革、物價、財政、統計等關乎宏調大局的幾項工作。
另外,作為江東常務副省長,根據剛修訂的《省委工作規則》,他將在外出調查期間,代行省長職務。這一變動,立時讓江城政壇波濤洶湧,各種奇談怪論沸沸揚揚,甚囂塵上。
7月11日。省委組部副部長韓浙東專程到江城,宣布了省委的命令:江城市長、第一副書記肖正南暫代江城市委書記職務。此命令一下,對副書記佟係簡直如同當頭一棒,而肖係頓時振奮昂揚起來。
得知這個消息時,江城最年輕的女副市長李榮蓉正在上官莊園享用晚餐。被雨露滋潤過不久的成熟女人如夏日的玫瑰般嬌豔無倫,她嫣然一笑轉頭問岩石男人:“楚少岩,你以為肖係人馬如何?”
楚少岩微微苦笑搖頭道:“雖然從心底更傾向肖係,不過在白書記調任省城任職副省長之後,我不認為肖市長能夠掌控江城的局勢。”
“為什麼?”關諾雪按著桌子叫板道,“肖正南市長現在是市委市府一把抓,難道佟正北一個市委副書記還能和他翻出什麼新浪花?肖正南不砰砰砰將他打壓下去才怪!”
楚少岩淡淡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在白正華上調省委任職的同時,江城市政有幾個相當關鍵的職位變動了。其一是原市委常委兼任市委副秘書長、市級機關黨組書記、市委辦公廳主任羅方雄調任異地;其二是原市委常委、副市東江玉平因為年齡原因調任異地;其三是原市委常委、江城武警支隊支隊長萬國雄升任廣南武警總隊副司令員,其職位暫時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