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猛地看向洛明軒。
張沌在茗山頂上看人,虞帝在人間看人,隻是張沌看的更久一些,虞帝不如他,但一個人做了這麼久的皇帝,他的眼界必然常人不及。
皇上閉上眼睛,這時,洛明軒走了出去。
皇上睜開眼睛,看著洛明軒的背影,等等洛明軒快要消失時,皇上突然說道:“你隨朕出去走走吧!”
洛明軒停了下來,點了點頭。
皇帝出宮永遠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這一次,阻止的人是皇後,皇後看著皇上,細舉往日上次出宮走走的經曆。
皇上笑了笑:“朕再不出去走走,可能就再也沒機會了。朕叫李孝去看看朕的江山,朕何嚐不應該出去看看,一個地方,待了二十多年,再有趣也會覺得悶。”
這一次,依然有大批軍隊暗中巡視,由於上次的經曆,街道上所有能藏人的東西都被清除,幾乎每個屋簷下,都藏著一個士兵。
隻是,這一次,不會有丞相帶著朝臣山呼萬歲了。
皇上沒有走遠,幾乎是剛走過西宮牆跟就停了下來,他走到一個道觀前。剛到門口,洛明軒就察覺到了靈力的波動,那波動比葉鶴要高出數倍,甚至已經洗念!洛明軒沒有想到除了不信天之外,嚴城居然還有人達到了洗念境界,胸中警惕之意達到極致。
皇上就著微弱的燈光看道觀的門麵,然後在洛明軒的攙扶下,彎下腰走了進去。
道觀裏有四個人,三個一眼就看出是道士,因為他們都穿著破舊的道袍,剩下的那人卻穿著朝服,朝服好像很多年沒有洗了,顯得又髒又破,就像洛明軒初遇天善時天善身上的那件。
這些人好像都不認識皇上,都沒有起身行禮的意思。洛明軒身後的軍士一看大怒,就要上前喝問,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介意,自己看向那穿著朝服的道士。
洛明軒一眼就看出那人的不凡,張沌要自己看人,在紅塵之中找到突破禁錮的方法,然而半年下來,體內陣法沒有一絲改變,而眼前這人卻依靠著粗茶淡飯,突破到洗念,不得不說是奇跡。
皇上一直看著那個人,仿佛忽略了其他三人,確定他不會起來行禮後,小聲的問道:“愛卿還在怪朕?”
聽到這人自稱為“朕”,其餘三人大驚失色,人們皆穿皇上二十年沒有出過宮,上次好不容易出來,走了不到百步,就遇到三次刺殺,怎麼可能還會出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於是慌慌張張就要叩拜,皇上擺擺手,依然看著那人。
“皇上何時錯過?”那人慢吞吞說道。
三個道士更加驚訝,誰會想到這個邋遢的人居然與皇帝認識,而且對皇帝還一副愛理不喜的模樣。
“十五年前的事,朕確實做錯了。”皇上歎息道。
那人看著皇上,沒有說話。
“十五年不見,愛卿還是如此精神,而朕卻老了。朕若是今日不來,恐怕再也沒機會了。”
“皇上萬壽無疆。”
“哈哈哈!”皇上大笑,“想不到當年鐵血無情,連皇帝做錯了都會責怪的宋倫,十五年之後居然學會了拍馬屁。”
好不容易把一句話說完,皇上開始咳嗽,咳嗽聲越來越大,皇上的的臉變得通紅。
“今天,能來看看你,朕的心願也算了結一個,朕現在是能多挽回一點挽回一點,很多事再不做就真的晚了。”
皇上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破舊的窗簾被從破窗戶口吹進的風吹的不停起伏,露出下麵被蓋住的斑駁的泥牆,柴房的門不知是誰沒有關好,裏麵幹枯的柴草從裏麵露出來,就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枯瘦的手臂,柴房的牆壁也已經被熏得漆黑……
“這些年,愛卿受苦啦!”
“哪有皇上日理萬機辛苦?”
皇上忽然感覺胸口被狠狠一擊,多年的老友,現在走的走,變的變了……自己怎麼突然如此多愁善感?朕真的老了嗎?
皇上深深看了道觀一眼,走了出去。
那人看著皇帝顯得有些佝僂的背影,說道:“皇上這麼些年可好?”
皇上沒想到他會問自己,突然愣住:“好!都好……”然後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洛明軒送皇帝回宮,葉鶴走進道觀,也是看那人。
“皇上老了。”葉鶴說道。
聽了這句話,一直平靜的老人突然大怒:“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照顧皇上的?”
“你好意思問我?雖然你被革職出宮,卻因此洗念。我呢?二十年了,修為沒有絲毫進步!你是怎麼想的?”
那人不再說話,他覺得自己是應該出去做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