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了。”趙淩鋒說道。
“是啊!三十年了。”醜男沒有回頭,但他好像很熟悉趙淩鋒。
“這三十年來聽說你從沒下過山?”
“人老了,就不願走動了。”
“你不是老了,你是怕了。”
“做不到問心無愧,自然有所畏懼。”
“隻是我有些奇怪,張沌一向以智慧被人稱道,你究竟是怎麼做到在此數十年而不被懷疑的?”
“我在這片海中住了三十年,為了洗這雙眼睛,把海水都洗髒了。”
“他當真這麼好?三十年讓你連信仰都變了?”趙淩鋒心中一凜。
醜陋男子用他那清澈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你不及他萬一。”
“哪怕我救了你的命?”
“我真希望我當時死了!”
“你真的就這麼想死?”
“我早就該死了。但這山水太美了,說實話我真不舍離開。”醜男無限留戀的看著茗山,一滴渾濁的淚水從他清澈的眼睛中流出。
“今天之後,這山便是我的了,隻要你願意,你可以一直留在這裏。”
“老子做了那麼多錯事,你他媽叫我怎麼心安理得的在這裏?”醜男突然怒吼道,“老子現在就想砍了你!”
他不僅這麼說了,他還這樣做了。醜男提起手中的開天斧,照著趙淩鋒砍了下去。
“自不量力!”趙淩鋒看都沒看他一眼,右手輕輕一揮,便從他身邊走過。
渾濁的淚水從醜男清澈的雙眼之中流出,在臉上留下兩道淚痕。他掙紮著站起來,再次看向鏡海,鏡海海麵已經慢慢結冰,冰麵從岸邊向著中間緩慢侵襲,他使出全部力量,石質的開天斧瞬時光芒萬丈,他毫不猶豫地對著鏡海劈了下去。
然後,他無比留戀地轉過頭去,背對著鏡海,跪了下去。
他的雙眼慢慢渾濁,接著變成了灰色,灰色迅速蔓延,他全身都變成了土石的顏色。他用了三十年學會了“洗眼”之術,用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便廢去了一身功力。從此之後,鏡海海邊,便多了一塊跪石。
……
不僅洛明軒看到了那個黑影,張沌同時也看到了,所以他大驚,大喊一聲:“不要!”
然而那個黑影沒有絲毫的停頓,飛向淩歌,離淩歌還有三丈的時候,停了下來。洛明軒終於看清楚了這人是誰,不是劍修又是何人?
劍修當年在洛明軒上山的路上,攔住了他,要求與之比試,但因為張沌的到來而作罷。當時張沌要他再等一等,他用劍的機會很快就來了,這一天,他便來了。
劍修年紀很大了,但這些年一直沒有突破,於是他一直磨自己的劍,如今他大限將至,還沒有試劍之人,所以他開始急了。而現在張沌於比試之中,處於了劣勢,隨時可能有性命之憂,於是他再也忍不住了。
劍修雙眼如同盯著獵物一般緊緊盯著淩歌,手中的劍帶著劍鞘,平平刺向了他。他刺的很慢,和他磨劍一樣,十年磨一劍,仿佛他刺出這一劍,也要十年。
張沌曾經對洛明軒說過,世間沒有人能夠無損接下劍修的第一劍。所以這一劍必然很厲害。
劍鞘慢慢地接近淩歌,淩歌的光頭仿佛開始發光,他雙眼緊緊眯起,收起了蔑視,同時手上靈力纏繞,直到再也看不見手的形狀,他才探出右手,同樣地緩慢。
不管如何慢,都會有接觸的一天,所以,劍修的劍與淩歌的手開始接觸。劍無堅不摧,但劍鞘不行,劍鞘開始毀壞,碎片向著四周急速飛射,在空中劃出一條熾熱的箭路。劍鞘壞了,便露出了裏麵的劍尖,光亮如同透明的劍尖,接著是劍身,同樣光亮。
洛明軒的眼睛也跟著發亮,他實在沒有想到劍修的劍居然這樣鋒利,這已經不算是人間的劍!
劍修的劍尖逐漸沒入淩歌的手掌,淩歌卻沒有一絲痛苦之色,原來鋒利的劍尖已經彎曲,彎曲的劍已經不好傷人了,尤其是淩歌這種已經跨入凝道的高手。
但劍修沒有停頓,他還是執著地把劍刺進去。終於,劍已經刺到劍柄出,淩歌手上被刺出一個小口子,一滴鮮血懸在手上。
劍刺完了,他的人便是劍!劍修忽然大放光明,他的人變成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劍,而且這把劍不再像剛剛那樣緩慢地刺入,而是以一種難以形容的急速沿著淩歌的手臂刺了進去,幾乎刹那間便從在淩歌對麵出現在了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