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我不過一麵之緣,怎就知……我說的貪官汙吏便當真是?”
“我信你,也信他們——”池芫看向這群百姓,隨即聲音冷靜道,“你劫富濟貧,又救助這些老弱病殘,如果不是被逼無奈,你這樣的人,該是菩薩心腸的好人家的少爺。”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的,沒有同情也沒有可惜,隻有就事論事的淡然。
沈昭慕手指收緊,眼底微微泛紅,好一陣,才聽他嗓音喑啞地道,“你應我兩件事,我便帶著這群有誌之士,向你投誠。”
隻靠他這三腳貓功夫,和這幫兄弟,想要殺了那人,談何容易?
既然她有心招安,又一再給出誠意,不如順勢而為——
池字旗,是護衛大曄的第一鐵騎,他們雖然殘暴,但手中的兵器從不向著自己人。
如果這幫兄弟能夠歸順到他麾下,就不必跟著自己朝不保夕,刀口舔血混日。
他的仇,不應摻著這些無辜人。
“好。”
池芫想也不想便答應了,這叫沈昭慕又頓了頓,心下奇怪,為何這池將軍和傳聞中,有些許的出入?
竟這般好商量?
這次,池芫和沈昭慕是真的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了。隻是她剛坐下,對方便呈了一封手書給她,一掀袍擺,朝她直直跪下。
“我有一樁舊案,要向大將軍狀告!”
他聲音有力,眼神炙熱,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悲壯。
“你狀告何人?”
池芫接過手書,沒有立即扶他起來,而是凝眸望著他,等他的下文。
“裕王。”
裕王……
池芫眸光一閃,她起身,上前幾步,居高臨下地睨著他,語氣森冷,“你可知,裕王是何人?”
“知道,皇上登基後,封的第一位異姓王爺。”
“我指的不是這個。”
池芫沒有立即打開手書,但她看著眼前這跪著,一身傲骨像是被寸寸擊碎過的青年,聲音微啞。
“他是我與皇上的表親。”池芫聲線清冷,表情卻沒有什麼波動,“他在外可並沒有汙名,你狀告的可是皇親國戚。就不怕我會護著表親,殺了你滅口麼?”
他伸手,手指捏著沈昭慕的下巴,讓他與自己視線相對。
沈昭慕眸光不動,“不怕,若是將軍真這麼做了,那就當沈某所信非人——我一人性命,死不足惜,外頭這些兄弟和百姓能夠活著,也值了。”
池芫聞言,手鬆開,滑落,改為扶著他的手臂將人拉了起來。
“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忽然衝他燦然一笑,冷峻的臉上少有的明朗之色。
“嗯?”
沈昭慕愣了下神。
便聽這位唇紅齒白的大將軍言語促狹,聲音詭異地道,“你不說,皇上也準備查查裕王的,所以,你走運了,我和我這位皇帝表哥,一向沒有心腸的,什麼表親,若為蠹蟲,都該殺。”
她眼底迸射出一層霜寒,卻亮得驚人,叫沈昭慕胸前微微一震,這一瞬,他覺著,或許蟄伏四年的灰暗人生,終於得以見天日。
而那血海深仇,也終有望沉冤昭雪。
“請將軍,為懷安城沈家一族翻案昭雪!”他再度朝池芫跪下,這次,卻是帶著鏗鏘有力的壯誌與信任,“裕王勾結地方官吏,為搶民女占家財,栽贓陷害,殺人滅口,喪盡天良!沈昭慕為沈家上下三十一無辜枉死的亡魂,向將軍求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