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溫蒂回到碧麗山莊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按照慣例,做為管家的老周,隻要是有主人回來,他都要無條件地第一時間衝出來迎接,許溫蒂趕的巧些,老周臉上的麵膜剛敷上不久,還來不及洗幹淨,就掛著半邊臉跑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顧不得形象地用袖子抹啊抹的。
“怎麼搞的?大小姐進入山莊範圍的時候不趕緊來報,都快到門口了才想起來喊我。”周管家抖了抖袖口粘的麵膜,狠狠地瞪了一眼跟在身邊的親信。
“大管家,冤枉啊,誰知道大小姐竟然開著歐總的車子回山莊,都隻當是歐總夜裏過來找老爺有事呢。”陪著一張苦兮兮的臉,親信弱弱地回答道。
“平時一個比一個人精,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犯傻了呢?大小姐跟歐總什麼關係,你們還沒搞清楚嗎?”周管家恨得直咬牙,眼光就好似刀子一樣剜的人不敢正眼去瞧。
雖然心裏委屈,但是臉上可不敢有所流露,隻見親信一聲不吭地耷拉著腦袋,緊跟著周管家的步伐,兩隻手還得時不時地拍拍身上被管家大人甩上的黏糊糊地麵膜。
車子駛進山莊,許溫蒂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臉狼狽的周管家。沒辦法,誰讓他偏要站在別墅門口的大燈下,那一張老臉上本來褶子就多,這回再存點抹不淨的麵膜,看上去好像褶子間膩裏石膏進去似的,詭異又別扭。
“大小姐,您回來了。用過晚飯了嗎?咖啡馬上就煮好了,稍後給您送房間裏去。”由於臉上多了點不習慣的東西,周管家的笑容也跟著牽強了幾分,不過問候的熱情度還是那麼地形式化。
“好。”許溫蒂麵無表情的答了一聲,連正眼都沒舍得賞一個,抬腳就進了別墅。
看著主子的背影,周管家脖子一梗,下麵噓寒問暖的話連著著一口吐沫全部咽了下去。
“咦?大小姐自己把車子開回來的,怎麼會這樣?歐總呢?”上去查車的保安在確認車子裏沒有別人的時候,微微一愣,忍不住脫口而出。
“誰那麼多問題?趕緊把車子入庫。”聽了保安的話,周管家眉頭一蹙,冷聲說道。
院子裏登時悄聲一片,半晌之後,有人輕手輕腳地打開車門上了車,按照周管家的指示,將車子開向了後院的車庫。
“都長點心。”周管家使眼光掃了一圈院子裏的幾個人,然後擼了擼袖口,轉身進入了別墅。跟出來的親信依舊小心翼翼地跟著。
大家心裏的疑惑就跟長了草一樣,止不住地,一茬一茬地往上冒,但是因為周管家臨走前的那一句提醒,再多的想法也隻能咽到肚子裏,然後等它爛掉。
咖啡當然不會像周管家說的那樣快,許溫蒂反鎖了門將自己孤立似的關在浴室裏。清水從蓮蓬頭裏潑灑而出,,瞬間打濕了她的全身。微涼的水溫無法溫暖她的身體,單薄的她在水柱的衝洗下瑟瑟發抖。
而此時的許溫蒂正需要冷靜一下。於是,她任憑細密的水柱從頭頂澆下,隨著身體的一陣痙攣,混沌的大腦這才在外力的逼迫下不得不暫時撇去那些淩亂的思緒,或許隻有這樣,不受一切影響地,她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
雖然命運給了她一次重生,但是那時的她完全有機會選擇不回來,而是重新開始一段無憂無慮的生活。若是大海不夠寬容的話,還有那一片無盡的天,蒼茫之間總會容下她小小的身軀,包容她前世的罪孽與私心。為什麼選擇回來?隻是因為放不下那場意外嗎?許溫蒂的性格從骨子裏就是要強不服輸的,即便重重困阻也攔不住她行進的腳步,但是複仇了之後又如何呢?許家會相信她離奇的經曆嗎?如果不相信,他們會容納一個背叛過楚家的孩子嗎?
她拿什麼回去?還是不要回去,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孤零零地重新回到海邊,過著像阿婆一樣,簡單粗陋的生活,如果這樣可以的話,那她到底還是不是許溫蒂了?
因為血緣與前世的恩怨,她絕對不能選擇做楚翹;但是因為當初的離開與複仇,她又與翹翹漸行漸遠。
重生是生命的重新開始,曾經它聽上去是那麼的美好,連想起來的時候就覺得是老天的眷顧,但是今晚之後,她才發現,重生之後,她要麵對的最大難題竟然會是迷失自我……
“我覺得你很熟悉,你能告訴我,我們之前在哪裏見過嗎?我說的是比楚梵生日宴還要早的見麵。”許醉的聲音冷冰冰的,比秋夜還要涼。
許溫蒂到底還是低估了歐陽聿,那個妖孽竟然在許醉的心裏有著意想不到的分量,以至於讓這個自命清高,不屑與旁人來往的少年主動上前搭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