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銳利的葉重瞥見了她額頭上滴下的一粒汗珠。
“前麵就是朗寧了,我們總不能擾民吧。”郎先生淡淡地說道,朝葉重使了個眼色,下巴向著前方挑了下。
順著他指的方向,葉重看到了遠處的一塊黑色巨石上盤膝坐著個人,看上去隻是個黑點,此刻天色尚未大亮,太陽也才剛剛有小半爬過大山的遮擋,若不是那人的一頭白發在昏暗中特別顯眼,葉重還不能確定那裏有人。
葉重苦笑著無奈地哼道:“這位老人家該不是害怕我們不帶他,在這裏等了一夜吧?風寒露中,何必呢......”
最後這句即是對老人徹夜守在這裏等著自己的堅持發出的慨歎,也是對老和尚執意要去冒巨險尋找那傳說中的神魔感到惋惜。
卓瑪談著腦袋透過車窗觀望著遠方的人影,好奇地問道:“這就是那位格列活佛?”
郎先生在出發時便將格列活佛的時告訴了卓瑪,對這樣一位執拗的老人卓瑪好奇非常,畢竟格列活佛的名頭她小時候也是聽說過的。
葉重和郎先生對視了一下,前者無奈地哼道:“你這不是廢話麼,這個時候你以為誰會出來迎接我們嗎?”
卓瑪對郎先生的譏諷恍如未覺,自言自語地嘟囔著:“這位上師隻怕有八十歲了吧,你確定要帶上他跟著咱們翻山越嶺去?”
“我再重申一遍,是格列活佛主動堅持的,並不是我想帶著他去冒險!”葉重沒好氣地說道。
卓瑪不以為然地橫了郎先生一眼,咂舌道:“這有什麼區別呢?如果上師真的出了意外,就算不是你主動傷害他,還不是因為你嗎?有句話叫做......”卓瑪蹇著眉頭思索了一下抬頭望著郎先生,用很認真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葉重看了一眼卓瑪,這句話說的可有點重了,果然卓瑪的話一出口,郎先生的臉色便難看了起來,冷哼了一聲氣惱道:“那我這就去跟老活佛說此次行動取消!”
葉重緊緊地盯住了卓瑪的眼睛,不動聲色地將她眼底一絲瞬間閃過的幾不可查的慌神收入眼中。
卓瑪咯咯笑著打趣道:“你就不怕老上師會這麼一直在石頭上坐下去?”
郎先生苦澀地吧唧了兩下嘴巴,顯然這並非不可能。
車子越開越慢,幾乎是無聲無息地滑到了格列活佛的身旁,老和尚雪白須發在強勁的晨風中漫卷飄動,神態卻安詳閑適,隔著窗子朝郎先生和葉重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葉重連忙推門下車,將副駕駛的位置讓給了老活佛,自己鑽進了後排與卓瑪並肩而坐。
格列活佛今天穿上了棉僧袍,隻是那袍麵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洗過多少次,鍺灰色中透著慘白,根本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腳上卻依舊是一雙草鞋,葉重暗暗叫苦,這一次恐怕不光要過冰川,還要爬雪山,您老人家就穿著這麼一件風打即透的棉襖,一雙滿是窟窿的草鞋,這不是明顯不想好嗎?
這老和尚還真是瀟灑,除了脖子上的那串佛珠和手上那柄轉經桶外便再沒有任何的累贅了。
“上師,您就穿這套衣服嗎?”葉重還在暗暗後悔沒有多準備一套防寒服和裝備時,卓瑪已經表情古怪地問了出來。
格列活佛笑著頷首,沒有說話。
“可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很冷啊,雪山冰川,冰天雪地的,您老人家這一身恐怕是不行的。”卓瑪很委婉地提醒道。
格列活佛嗬嗬笑著扭頭深深注視了一眼卓瑪,點了點頭:“小姑娘本性不壞,謝謝你的關心,不過老和尚不怕身冷,隻怕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