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平首富的鄧府上,家丁看到家主鄧才坤跟塗胥管家回來了,忙迎上去,陪著笑道:“老爺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鄧才坤腳步匆匆,聽到家丁問候也隻是煩躁地揮了揮手,不作回答。家丁覺得納悶,又怕自己無意間惹得老爺不高興,求助似的看向管家塗胥,卻見塗胥皺著眉頭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言。
剛一進內廳,家仆極有眼力見地奉上一杯熱茶,鄧才坤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平定了些,回頭看到沉默立於一側的管家,頓時心又沉了下去。
“為何……為何在這新建成的黎郡王府上,也會發生這種事?”
塗胥淡淡朝鄧才坤看去一眼,平靜道:“這一次死的又不是咱們府上的人,老爺何必驚慌至此?”
“我怎麼能不驚慌!你!你們……唉!”
鄧才坤氣得一跺腳,稀疏的幾根胡子都快翹上天去,恨恨瞪住塗胥,卻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最後也隻敢重重歎了口氣,轉身回了內院。
塗胥冷笑一聲,清矍麵貌上不複人前對鄧才坤的尊重,精明眼中盡是輕蔑。
在內廳踱了幾步,塗胥似是想到了什麼,亦是轉身朝內院走去。隻是過了穿堂門後,塗胥走的方向,似乎與鄧才坤的有所不同。
鄧才坤去的是自己與家人臥房所在內院,而塗胥到的地方,花草葳蕤,屋舍儼然,乍一看與內院別無二致,卻不見了主人家與仆人。
這院子十分安靜,安靜得透出詭秘,明明是白天,卻好像連光線也暗了許多。不僅沒有人,甚至是一絲風都感覺不到,連累得花草樹木都透出森冷之意,好像……沒有人氣。
——正是那一夜秦彥誤入的地方。
無風的庭院裏,漸漸現出一抹暗色的光,像是突然出現,又像是從四麵八方凝聚來的,無聲無息地彙集一處,漣漪般漾出暗色的波紋,最終從這暗色裏走出一個身著黑色紗衣的人來。
這顯然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玲瓏黑紗緊緊裹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行走間柳腰輕擺,修長雙腿一前一後交錯出搖搖欲墜的妖嬈韻味,隨意一個姿態,便是風情萬種。
塗胥此時卻頗具坐懷不亂的風度,看著黑衣美人奇異地出現,他麵色如常地喚出美人的名字:“妃媱。”
語氣尚且帶了三分熟稔。
美人一笑,傾國傾城,聲音亦是勾魂奪魄:“塗胥,你怎麼親自來了?”
塗胥皺起眉頭:“秦炎的孫子今日府邸落成,我隨鄧才坤前去祝賀的時候,那裏死人了。”
“什麼?”妃媱的聲音裏透出一絲詫異,“誰幹的?”
“不知道。不過,看來那些蠢貨已經急不可耐了。”
塗胥語氣平靜,猶如陳述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實,妃媱卻不悅地翻了個白眼,語帶埋怨:“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東西,想出以人命祭陣眼的法子也就罷了,這次竟然擅自在陣腳裏殺人,連招呼也不打一個,把我們當什麼了?”
妃媱越說越氣,俏生生一張臉都白了幾分,顯出煞人的厲色。一旁的塗胥淡然提醒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低頭低頭!你就知道提醒我低頭隱忍!”妃媱憤憤不平,“咱們在雪域時何曾這樣受製於人過?要不是……要不是……我們早就回雪域隱居去了,何苦在泰平摻和進這些醃臢事裏!”
塗胥默然,眼中浮現出無奈,卻也隻能一言不發。
憤懣歸憤懣,這陣眼如今是他們在鎮守,該思考對策的時候還是要冷靜。妃媱長舒一口氣,算是暫時將心中的不滿隨著這口氣排了出去,再同塗胥說話時已正了臉色,道:“這樣放任他們胡作非為,遲早要出事……你以鄧府管家的身份出麵這麼久了,對那事……可有什麼線索?”
塗胥聽了臉色無奈之色更甚:“暫時沒有。”
“二十多年過去了,居然還是沒半點兒線索……”
話音戛然而止,妃媱看向塗胥的眼中多出一絲警惕:“你帶了人來?”
“帶人?”塗胥初時不解,但很快反應過來,頓時心念急轉,凝風於掌,朝著庭院西北向的天空一揮手。
西北角的天空霎時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麵一般破出一塊漣紋,又被陽光透過棱鏡般折射出七彩的光,暈染在一處,咋看起來十分絢麗。
這絢麗光華之後,一雙踏雲履乘風而起,少年俊逸的身影在半空中翩若驚鴻,淺色衣袍幾個翩躚之後,便在庭院中泰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