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後脖子生疼,跟落枕了一樣。輕微的顛簸感告訴我,自己正在一輛行駛的汽車內。
邵昊就坐在我旁邊,依舊是漠然的一張臉,靠著座背閉目養神。
“醒了?”他問了一聲,卻沒有睜眼看我。
“嗯。”我應了一聲,朝前麵駕駛座看過去,墨鏡風衣帽子手套,全副武裝的黑色打扮,這不是我在洗手間看到的那個人嗎?
大概是從後視鏡裏發現我在看他,那人笑了一下,“小兄弟別看了,我就是一開車跑生意的,跟坐你旁邊那尊煞神可不是一路人。”聲音有些沙啞,卻不失爽朗,讓人聽了感到放鬆。
我也笑了一下,眼角餘光瞥見車窗漆黑一片,這才驚覺已入夜。
看來我昏睡了有十幾個小時。我突然反應過來,當時邵昊站我對麵我看得分明,他沒有對我出手,那打暈我的人是……
“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你衝我下那麼重的手?”
“呦,被你猜出來了啊,還以為能蒙混過去呢。”那人哈哈大笑,絲毫不見心虛的樣子,“我叫江南,小兄弟怎麼稱呼?”
我揉了揉脖子,告訴他:“鍾銳。”
“嗯,鍾銳啊,鍾……鍾銳?”江南語氣驟變,“你是不是跟鍾銘恩有什麼關係?”
他問出這句話的語氣急切而嚴肅,我因為早上與邵昊的談話而心有餘悸,也判斷不出他這語氣透露出的情緒是好是惡,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回答。
邵昊眯著一隻眼看了我一會兒,替我回答了江南的問題:“他是鍾銘恩的兒子。”
“果然是……我說你隱居那麼多年,怎麼突然舍得露麵了,原來是看在老鍾的麵子上。”說話間一個急轉彎,害得我由於慣性一頭撞到他後座上,嘶,真疼。
“能讓你出馬的從來不是容易的事兒,這次也一樣。”江南扔了一個包裹到後座上,“你先看看吧。”
“我不需要,給他。”邵昊眼睛都沒睜一下,直接把包裹塞到我手裏。
江南點點頭,打開了車內照明燈,“嗬,也是。他是老鍾的寶貝兒子,估計老鍾也不會讓他知道太多事。”
我聽得莫名其妙,低頭拆開手裏的包裹,拿出的是一遝照片。
第一張是一片沙漠,大漠黃沙獨有的紋路描繪出漫長的孤寂歲月,再看得仔細些,就能發現大漠深處,隱約可見兩個尖塔形狀的物體。
第二張是矗立在沙漠中的兩座穹廬式建築,應當是前一張照片中那兩個尖塔狀物體的近距離實體模樣。
第三張是一具屍骸。
我驚了一下,繼續去翻後麵的十多張照片。
大漠黃沙。佛塔古寺。枯木怪林。斷垣殘壁。
草草一遍看完,我又將那張屍骸照片翻了出來。
從體型上看應該是一個少年人,衣服風化碎裂,身體幹枯發黑但保存完好,頭發和指甲都很長,可能是死後還在繼續生長,脖子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拗過去,看樣子是摔斷了脖子死的。
我不禁皺眉,舉著這張照片問:“這是什麼?”
江南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答道:“一個給自己老子踢去看寶的倒黴孩子。”
“說人話!”
“內蒙黑城,黑將軍他兒子。”
內蒙黑城!
我轉頭看向邵昊,見他依然在閉目養神,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眼皮都沒抖一下。
我按捺下心中的急切與不安,裝作很好奇地問他:“為什麼給我看這個?”
江南又哈哈大笑起來:“小兄弟,你太嫩了。你旁邊那尊煞神都準備帶著你一起去黑城逛逛了,他會一點兒不告訴你?我可不信。”
邵昊說過,十年前的事情讓老爹隻能躲在椒陵,如今出走也是逼不得已。江南這個樣子讓我更加不確定,當年的事情他是否是知情者,以及他對於我和老爹來說到底是敵是友。而邵昊又是一副打定主意不說話的態度。我想了想,又問他:“可是邵昊在出發前對我說的是去鳳凰,結果我在車站就被你們打暈了搬這兒來,你們究竟要帶我去哪兒?”
“還是鳳凰。”江南這次倒是回答得痛快,“那張車票是幌子。你們從出小區開始,就被人盯上了。現在他們跟丟了,會以為你們直接去了內蒙——那兒有雷,讓他們趟去吧!”
“然後你再開車,在他們往內蒙趕的時候,把我們送去鳳凰?”
“對!”
我聽出不對勁兒來:“你不是說和邵昊不是一路人嗎?一個隻負責開車跑生意的,至於知道得這麼詳細?”
“唉我說,你這小兄弟腦子咋那麼擰呢?”江南的聲音多了幾分無奈,“開車跑生意的就不該有知情權?再說了,什麼都不知道的,沒幾把刷子,敢接你們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