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孤月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蹙緊，深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此時，化妝室裏麵的眾人已經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全都忍不住湊過來看熱鬧。
“哎呀，這人不是前段時間扮演《屠殺1939》裏女特務的演員嘛！”一個年輕大學生驚訝地問道。（此電視劇名為純虛構，出於劇情需要）
“對啊對啊，我特喜歡這片子呢，可是電視劇裏麵那女特務好歹也算眉清目秀呢，怎麼現在這麼妖豔，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切，什麼品位啊，《屠殺1939》這種八百裏外直取鬼子人頭的抗日神劇你也看啊……”幾個人都是大學生，顯然不太了解娛樂圈的規矩，此刻冒冒失失地討論起來，整個房間都能聽到。
“怎麼著，我就喜歡看，你不服啊？”
“切，低俗！”
柳韻雯聽到有人喜歡看她拍的電視劇，本來神情還很得意，後來又聽到有人罵《屠殺1939》低俗，這難道不是指著鼻子罵自己嗎？
她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火氣，猛地一拍桌子，大罵道：“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你們長沒長眼睛啊，知不知道現在這是在片場啊！演員沒有一點演員的樣子，化妝師沒有一點化妝師的樣子，你們還想不想幹了！”
“呸！”曹疏影不屑地暗啐一口，自顧自給麵前的女生化妝，將柳韻雯的叫囂置若罔聞。
一旁的安孤月皺了皺眉，輕聲說道：“柳小姐，您現在妝畫得這麼濃，確實不能參與拍攝啊，要不您先把臉上的妝卸了？我們這裏也準備好了卸妝油……”
“卸什麼，卸什麼啊！你們先把剛剛這幾個不講禮貌的小演員給我趕出去，再談什麼化妝的事情！”這回柳韻雯的助理，那個油頭粉麵的男人站了出來，指著安孤月的鼻子罵道。
“我們柳小姐什麼樣的戲沒拍過，比你們這小地方宏大一百倍的劇組也都進過，但還真沒見過素質如此低下的演員和化妝師！”
安孤月眼神猛地一寒，直直地瞪向男人，一眨也不眨。
男人不禁縮了縮脖子，悻悻地說道：“你……你看什麼看！”
“柳韻雯！”
製片主任曹鈞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神色不善地看向柳韻雯：“柳小姐，你也是圈內的人，我想規矩還是知道的，如果你再不服從劇組的調配，那可就是赤·裸·裸的違約行為！這個代價，你承受的起麼！”
柳韻雯深吸一口氣，表情終於變得軟了下來，但是兀自不肯低頭，冷哼道：“卸妝也不是不可以，來，就那個長頭發的女的，過來伺候我卸妝！”
柳韻雯的眼神，赫然看向了曹疏影！
曹疏影猛地握緊拳頭，銀牙緊咬，身為盛昌公司資曆最老的化妝師，在整個雲航化妝界也算是頂尖的人物，何時遭受過這等屈辱？隻見她高聳的胸脯起起伏伏，櫻桃小嘴微微張開，堪堪就要罵出口。
“我來！”
“我來！”
安孤月搶先大聲說道：“來來來，柳小姐，我們曹姐手頭正好有事，我來給您卸妝，您看可以吧！”
化妝室的眾人都朝安孤月這個出奇年輕的化妝師看去。
隻見安孤月俊朗的麵容不卑不亢，笑著看向柳韻雯，柔和的表情簡直讓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柳韻雯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曹疏影，又看了一眼麵前的年輕化妝師，終於還是說道：“趕快一點，我的時間很寶貴！”
————
幾番波折之後，三位化妝師還是趕在十一點之前給眾人畫好了妝。
隨著最後一個演員的離開，化妝室終於變得空蕩起來。
安孤月坐在椅子上，聞了聞自己的雙手，嘖嘖嘖，香得令人想要作嘔，香得叫人反胃。
“小安啊，習慣就好了……”圓臉肉嘟嘟的孟瑤搖頭晃腦地說道：“化妝師這個行當啊，就是一個字，累！尤其像咱們這些混廣告界的，平日裏一般都沒有什麼特種任務，都是些很普通的妝麵，考驗的就是基本功。”
“重複個一遍兩遍還行，但想要堅持七八年，真的很心酸。不肯被潛規則，升職就沒你的份，可就算你甘願被潛規則，但潛規則後麵，就又是新的潛規則。”
“像咱們學彩妝的，誰不夢想著成為大明星的造型設計師？或者成為電影界赫赫有名的美術指導？但這根本就是一個火坑啊，一旦跳進去，就沒有回頭路，接二連三的火坑一個比一個大，你又不得不跳，直到最後粉身碎骨……”
孟瑤的眼眶隱隱有點泛紅，經曆了剛才柳韻雯的侮辱，她也很難再忍受內心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