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大雨滂沱,雨水像是從天上倒下來了一般,明澤隻能站在門廊上守夜,百無聊賴的靠著回廊的柱子,眼睛盯著院子裏,雨水砸在青石板上劈劈啪啪濺起的水霧。
這時,一直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了。子時已過,這個時候應該休息才是。明澤警覺的站直身子,盯著房門。茯苓清瘦的身影走了出來,明澤緊繃的神經緩了緩,有時夜裏當值,茯苓經常會做些吃的給他,隻是沒有像今天這麼晚而已。
明澤剛想別開眼,卻發現今天的茯苓和以往有些不同,大雨砸在回廊邊的石階上激起的水花濺濕了她的裙角,她像是沒感覺一般,站在房間門口,眼眶微紅,眼神奇怪的盯著他。
明澤微微皺眉,也沒有走過去,冷漠的回視著她。
“你和主子早就認識對不對?”
雨很大,茯苓的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明澤是習武之人,自然是聽到了她的話,冷眸中閃過一抹詫異,明澤慢慢走向她,但也沒回答她的話。
茯苓盯著那雙依舊默然的眼,聲音有些抖,不知道是因為心慌還是憤怒,“那天雨夜,就是你把傘給主子的,所以你們根本早就認識,那日在內室,你衝進去,你抱著她……”
“你胡說什麼?”明澤低喝一聲,臉色灰暗,打斷了茯苓要說下去的話。
茯苓也知道,這話若是被別人聽了去,會有什麼後果,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沒繼續說下去。明澤見她似乎平靜了一下,不想再與她解釋什麼,轉身要走,沒想到茯苓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其實你以前做的那些,根本不是幫我,是在幫她,是不是?”其他的,她可以不問,但是這件事,她想知道,想要一個答案。
明澤眉頭再次擰了起來,他一開始確實不是想幫茯苓,隻不過她是青楓的貼身女官,才對她多了幾分注意,後來……後來發現她這個人,挺好的,做事認真,對人也很誠懇,對她也多了幾分關注。
但是……這個問題有什麼好回答的?!明澤心裏莫名的有些煩燥。
明澤的沉默,在茯苓看來,就是默認。難怪他總是常常幫她解圍,對她卻又很冷漠,她以前還安慰自己,他的性子本來就是這般冷淡,也正因為他冷淡,還三番五次的幫她,提醒她,若沒有別的情愫,他又怎麼會這麼做。
原來,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茯苓覺得自己好傻,自作多情了這麼久,茯苓自嘲的想,他一定覺得她很可笑吧。
鬆開拉著他衣袖的手,茯苓轉身跑進了屋內。
明澤剛才還在想著怎麼回答茯苓的問題,下一刻,衣袖一鬆,門啪的一聲在他麵前關上了。
這一夜,明澤盯著那扇緊閉的門,聽著外麵隆隆的雷聲,一陣莫名,心怎麼也靜不下來。
“啊—————”
雨夜中,陣陣雷聲之下,一道尖叫聲忽然響起。黑暗中,青楓坐在床上,臉色煞白,額頭上滿是薄汗,長長的發絲濕濕的黏在脖子上。因為驚恐而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喉頭幹燥得要冒火。
“娘娘?!你怎麼了?做噩夢了麼?”如意一邊扣著外衫,一邊走進內室,看到青楓還是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趕緊倒了一杯水,拿到床前,“娘娘,您喝點水。”
青楓手還有著抖,接過茶杯,急急的把水灌下去,連喝了兩杯,她才覺得幹澀的喉嚨,舒服了一下,心也慢慢安定了下來。將空杯子遞給如意,青楓低聲說道:“沒事,你……你退下吧。”
自從摯皇子夭折以後,夜裏娘娘就不讓人住在旁邊的書房裏伺候了,如意沒有辦法,退出了屋外。
青楓躺在床上,再也睡不著,她剛才夢到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天牢裏,周圍又冷又黑,一隻隻冰冷的手拽著她的手腳,撕扯著她,在她無力掙紮的時候,一隻腳忽然狠狠的踢向她的肚子————
青楓倒吸了一口涼氣,手緊緊的貼著自己的肚子,不願再去回憶夢裏的一切。她為什麼會又夢到天牢呢?是因為今日茯苓告訴她,她有孕了,害怕才會做這個噩夢麼?這個噩夢又不會不成真呢?
腦子裏忽然晃過一道模糊的影子,是天牢裏的那個女人,她……到底是誰呢?她又為什麼會被關在裏麵這麼多年?青楓忽然對她感興趣起來,或許她應該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