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與不做什麼
從十八歲那年上班,我經曆過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壓力有時候是一個好東西。它能令你平地起飛,不斷產生某種類似於驚喜的玩意兒。此後十年,我習慣了每到月底拿工資,並努力從工作中獲得生存的樂趣。人生太無聊,如果不是必須去做點什麼,那實在是無以為繼。
但接下來,事到如今,我還應該做點什麼呢?
喪失興趣——是生活行將枯萎的征兆。如同配配第一次離家遠行,去探索這個世界時,它是充滿樂趣的,每一步都是新鮮,每一叢雜草對它而言,都意味著密林。
然而,在數年之後的今天,它早已習慣了在月圓的日子出門優哉遊哉地閑逛,穿過寬闊的街道,與路燈下的貓咪會麵,在我回家時回到家中。
按部就班並駕輕就熟——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我坐在這裏,清晨的陽光播撒下來,鳥叫聲在四處響徹。我抽著煙,眼神迷茫。
人生旅途中總有被摧毀意誌或者被打擊希望的時候。我在數年前便已失去了和單位裏的男男女女插科打諢,工作時候得過且過的興趣。
貌似有無數條道路在麵前鋪開。我可以搬離此處,我可以另覓生機,我可以選擇聒噪發言,並不斷自我撫慰。甚至,我可以選擇離開這個國家,去另一種語言環境下換得後來的尚未可知。
然而,最關鍵的一點在我的體內漸漸失去,那便是新鮮感。對這個世界的新鮮感。我缺乏興趣發言,缺乏興趣和他人交談,甚至,缺乏興趣在清晨醒來後想一點開心的事情。
是否該到了旅遊的季節?還是,應該在某一項事無巨細的工作中,再次獲得自我迷戀的興趣?
有人在婚姻的混戰中消耗並磨損自己,也有人在生活的洪流中順流而下,美其名曰那是順其自然。還有人在物質化的具象實際麵前,得到繼續衝殺的勇氣。
我呢?在這個夏天無欲無求的我呢?
忽然感到疲憊。忽然感到無以為繼。我知道我碰到了什麼。礁石在水表以下。暗湧在回流之中。我不是一個有著強烈表演欲望的人,否則我早就不會是今天這般模樣。以假麵舞會的形式融入山頂洞人的盛裝聚會,到頭來也隻不過是幽幽黑暗中的一叢萎靡之火。
不能再寫了。在火車轟隆隆地開動數年後,前方停靠的站台已進入山洞。我不需要再表態什麼,無論什麼話從我的嘴裏吐出來,都會橫遭到自己的厭惡。
人們不需要閱讀,我也不需要粉絲。
風吹起柿子樹的樹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在眼前尋找遠方,在終點尋找起點,在無人知曉的所在確定自身所存在的位置。
無比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