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南哥出沒,請小心!
最近總是在拍人舞刀弄槍,想不到,終於輪到了自己。
異地的長期拍片是很無聊的,簡直就是對人性的考驗。每天除了拍片和睡覺,你實在是找不到其他更多有意思的事來。因此,台球廳成了我們收工後常去的地方。
那是一座龐大的街邊台球館,我和友人經常喜歡在館內的最深處較量。這天不知為何,無意中便和他人發生了口角。以前對河南人不曾有過多的印象,此次一待半個多月,終於發現了:他們是神州大地上特殊的一群,有特殊的思維方式以及處理問題的態度。
我不知何處冒犯了他們。但看來,一場血戰已經是難以避免了。
友人前幾日橫劈板磚,掌斷木棍,已被同仁們驚為天人。而老夫我呢,書生數年,早已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雖然有早年闖蕩江湖的影子,但最近的一次打架恐怕要追溯到——199X?哎呀,還是不要追溯算了。
但江湖這種東西,身不在心在就行。眉宇之間,一股戾氣油然而生。你呀真當我文化人啊?
台球館外人們早已裏三層外三層,堵得嚴嚴實實,我和友人對視了一眼,心知此戰隻許勝不許敗。友人深具大哥風範,探身輕說,跟我走,沒事,冷靜!我朝他微微笑了笑。手底下暗暗的摸出一隻手肘長的刀片出來,用布條一圈一圈地將刀柄與手腕牢牢綁住,這還是早年行徑,手在刀在,刀不在手就也不在了。
隨後我倆便並行朝前走去。
麵前的人流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殊不知,兩個長發南蠻不做大哥已經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年了哦!
他們似乎沒有想到我們會如此冷靜地上前,但事實是:我們沒有選擇,與其窩在台球館深處被他們打,莫不如迎上前去殺開一條血路,殺它個幹幹淨淨!
走到近前,人群之中突然一道白色箭一般的朝我腦門飛了過來,我早有防備,應該是台球桌上的一粒母球,台球是很堅實的,我微微低首,手肘一擋,台球便略略的從我頭頂飛過,直接將牆壁砸了個洞,人群呼喊起來,我目視前方,頓時血氣上湧,戾氣萬丈,今天就他媽的擋我者死!長眉一豎,一個長形身材的年輕人從人群中朝我衝了過來,我揮舞著刀片,毫不猶豫地便朝他紮了過去!
年輕人使得是雙節棍,形式大於內容,口裏哼哼唧唧的,他衝得煞是凶猛,我一個跳躍騰挪,幾個回合後,斜刺刺的便將刀紮了過去,江湖中的打架就是這樣,我斷一指,你斷一手,你要斷我一手,你便去條命。沒有規則,隻有瞬間判斷。所有的交換都是有原則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他的雙節棍擊打在我胸口之時,一道寒光已襲向了他的左手,隻聽見慘叫一聲,他的半根手指已經飛到半空中,血光四濺,說時遲那時快,又有兩人持著短刀便衝了上來,我利用台球桌的邊角,把住關口,一腳踢翻了一個,與另一個又再次對峙起來。
友人在一旁不知從哪裏弄了根齊眉棍,耍得竟然虎虎生風。三五個人近身不得。我眼角瞥到,心裏不由嘀咕,丫什麼時候學的棍術?他原來不是喜歡用暗器的嗎?
正殺得興起,眼角餘光瞥到一人正準備從台球桌上抄起一根球杆要偷襲,我手中的刀片此時隻剩半截,刀鋒早被劈斷了,布條也鬆了,我隨手便朝那人甩了過去,刀片藍瑩瑩地紮到了那隻手旁,深入台球桌寸許,刀把微微的晃了晃,對方一臉惶恐地望我,我陡然間發現自己手上是血,身上也是血,頭發也殺得披散了下來,抓了狂的歐陽鋒估計就是我現在這模樣,我靠,淩空甩了甩,隻見對方後續部隊烏泱泱的大片大片的湧了上來,心知此命休矣,來不及悲歎,狂性便已大發,我一甩手便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耍了一趟地躺劍,再耍一趟王八拳,今天就是天王山之戰,也隻許站著死,不許坐著生!
友人半截齊眉棍握在胸前,與我對視了一眼。好歹今天還不是孤身上路。友人遞過一個煙頭來,我狠狠的嘬了一口,仰天長嘯,劍挽狂花的便朝著洶湧的人群衝去。
一個聲音微微的在一旁說:從此江湖上便沒有了你,隻有你的傳說。
倏忽間醒了。睜眼是茫然的天花板。再看,窗外仍是那片荒蕪的原。河南連日飛雨,影響了拍攝。我站起來在窗前抽煙,見淅淅瀝瀝的雨滴無聲的擊打在原上的野草,它們低頭,不言語,也不屈服。幾株不知名的枯樹昂首站立在那裏。雨滴,像是某種溫柔的纏綿。
友人老孫頭正四仰八叉的睡在旁邊床上,微微的打著豬婆鼾。我輕輕地叫了他一聲,便見他口裏混沌的呢喃了兩聲,手伸出來摳了摳下身,一條斑駁的紙內褲隨後便映入眼簾,一個生猛的翻轉後,令人沮喪的圓,與某個令人沮喪的年齡緊密聯係在了一起。
垮掉的姿態,與緘默的夢境,無聲地在原上繼續廝殺。河南,真是一片傷心地啊。
我眉頭緊鎖,低低地喚了一聲,南哥,請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