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空氣，瞬間凝固了。遠遠的，幾個大膽圍觀的人，此時也“哇”地驚叫了一聲，撒開腳丫子就跑。秀娟愣了愣，臉上的表情痛苦地收縮了一下。她低頭看了看肚子上的刺刀，又轉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順子，低聲說了一句：“順子，你該……殺了他們……”話沒說完，那個日本兵猛然把刺刀拔了出來。頓時，就聽秀娟肚子上“噗”地一聲，一股血箭般迎風噴出，紅紅的一片血雨，在冬日的陽光下激射，飛濺著四散開來……秀娟迎風噴血的場景，正好被急急趕到的劉耀勳看到。他一看秀娟的情形，頓時熱血湧頭，目眥盡裂。隻見他拔出槍來大吼一聲：“狗日的小日本，我X你八輩兒祖宗！”罵聲未落，對著那個捅了秀娟一刺刀的鬼子開槍就打，那個小鬼子還沒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一頭栽地，兩腿伸了一伸，再也不動了。另一個正捂著臉躺在地上哇哇怪叫的日本兵猛然聽見槍響，連忙張開兩隻血手，睜眼看時，就見劉耀勳咬著牙怒瞪著兩眼，早已將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略一愣神的當兒，劉耀勳的槍就連續響了，怒極之下，劉耀勳也不知打了多少槍，就見那個日本鬼子的腦袋在劉耀勳的槍聲中，或者“噗”地飛起一塊肉來，或者“嘭”地濺起一簇血水，或者“嘩”地湧出一團腦漿……直到把鬼子的腦袋打得像個摔爛的西瓜似的，劉耀勳才住手，他收起槍，轉身去看秀娟時，隻見秀娟躺在一攤血泊中，呼吸急促，眼見得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劉耀勳心頭大急，轉頭對著順子吼道：“順子，快來救你媳婦！”此時，順子已經醒來，他傻呆呆地坐在地上，目光癡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喃喃自語著：“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這時候，槍聲已經驚動了附近的鬼子據點，就見鬼子偽軍，呼哨蜂擁著撲了過來，一邊打槍，一邊朝這裏跑著。劉耀勳一看事急，四下裏一打量，頓時看到了那輛日本鬼子拉水的馬車。他幾步奔過去，飛身跳上馬車，騰騰幾腳，將那幾個木桶踢下車去。此時，順子快步來到秀娟身邊，隨手將她胸前的衣服一拉，俯身就去抱她：“秀娟，你挺住，俺來救你！”說著，順子抱起秀娟，幾個大步來到馬車旁，將秀娟輕輕放到車上，自己也跌跌撞撞爬上車來。劉耀勳一看順子上了馬車，立時拽起馬車上的韁繩，猛然往懷裏一帶，大喊了一聲：“駕”！馬車立刻向前衝去。此時，附近的敵人衝了過來，一邊對著馬車放槍，一邊撒開腳丫子猛追。猝然響起的槍聲，讓整個集市炸了窩，趕集的驚恐萬狀地四處散開，一個個一夥夥像無頭蒼蠅般亂衝亂撞。崗樓裏衝出來的鬼子和偽軍朝鎮西口聚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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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漢龍還在為那把槍和偽軍較勁，偽軍出來以後，漢龍從口袋裏掏出石灰粉子包，趁其不備，對著他的眼睛一撒。偽軍本無防備，立時著了漢龍的道兒，伸出兩手就哇哇叫著去護自己的眼睛。漢龍一心隻在那把槍上，跑上前去，兩手抱住那個槍匣，猛地往自己懷裏就是一帶。沒想到，那支槍的背帶卻極其結實，竟然沒有扯斷。漢龍一急，伸手抓住露在槍匣外麵的槍柄，猛力往外一拔，卻還是沒有拔出來！漢龍登時一愣，低頭看時，這才發現槍匣蓋上有個鐵扣需要打開，急忙伸手去開那鐵扣時，那個偽軍已然明白過來，伸手就去奪槍，這一下漢龍越發著急，對著他的腦袋就是甩頭一撞！這一撞，漢龍自己腦袋也撞得生疼，兩眼直冒金星，那偽軍也好不到哪裏去，早已疼得大叫著，兩手頓時鬆了。就這一鬆，漢龍已經把槍奪在了手裏。那是一把嶄新的短槍！握著手裏的新槍，漢龍剛想教訓那個偽軍幾句，就聽鎮西口方向猛然間槍聲迭起。漢龍一驚，心想不好，準是出事了！一槍柄砸在這個偽軍的腦袋上，轉身就往鎮西口疾奔而去。正走著，肩膀上忽然就被人拍了一下，轉頭一看，卻是政委胡群，政委身後還有幾名隊員。“漢龍，槍聲是怎麼回事？”胡群問。漢龍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從鎮西口響起來的，咱過去看看！”他們快速躲避四處亂竄的人群直奔鎮西口。遠遠的，就見劉耀勳駕著一輛馬車，一路顛簸著向西奔去，也不知道他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正擔憂間，就見崗樓裏追出來的鬼子已到鎮西口，看看追趕不上，立刻就有幾個鬼子兵駕起了小鋼炮，看樣子是要炮擊馬車。胡群一看不好，心想：要是小炮一響，劉耀勳定然凶多吉少！二話不說，拔出槍來對著鬼子就打。漢龍一看胡群開了打，也不怠慢，立刻從懷裏掏出剛剛奪來的新槍，掂了掂，對著敵人就是一陣亂射。刹那間，就有幾個鬼子翻身喪命。胡群一邊打，一邊納悶，不知道漢龍怎麼突然就有了一把新槍，但眼下大敵當前，哪裏還能顧得上想這許多，此時，鎮西口的鬼子已經掉轉頭來，對著他倆開始了反擊。胡群和漢龍一邊打，一邊往集市裏邊撤，胡群趕緊命令道：“邊打邊撤，別讓鬼子把我們堵在這裏！”這時候，鎮西口的鬼子已經開始往前衝了。他們一邊開槍射擊，一邊嗚嗚呀呀怪叫著，對著胡群他們瘋狂猛撲。好在，此時清河鎮大集上人群早已散去大半，剩下的人也哭爹喊娘，東突西奔，各種攤位倒的倒塌的塌，地上到處散落著布匹水果各種各樣的貨物，放眼一看，剛才還熱熱鬧鬧的集市場，此刻卻一片狼藉，混亂不堪。胡群看著集市場上的情景，剛想要趁亂衝出清河鎮，卻就在這時，從市場東邊又傳來了幾聲槍響。胡群扭頭一看，就見十幾個穿清一色灰布衣服的偽軍，正一邊打槍，一邊低頭彎腰地向這邊靠近。這一下，胡群他們頓時陷入了敵人的東西夾擊之中，情勢非常不利。胡群一邊吩咐隊員們兩麵迎敵，一邊快速觀察著周邊的情況，思考著擺脫敵人的辦法。情形卻很不樂觀。清河鎮本身就在一片東西向的開闊地上，北邊是大清河，南邊有一個很大的水塘，無路可走，東西兩端又被敵人堵了，隻有從北邊大清河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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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群焦灼不安。此時，在漢龍等人的阻擊下，東邊的偽軍正一邊打槍，一邊慢慢往前磨蹭，而西邊鎮口衝來的鬼子，卻來勢凶猛，正迅速縮小和胡群他們之間的距離。因為要兩麵阻敵，胡群他們雖是十分神勇，但幾支短槍的火力，卻已經顯得非常單薄。“政委，快撤吧，再不撤咱們就頂不住了！子彈馬上就要打光了！”漢龍一邊開槍，一邊喊道。胡群一揮手，喊了一嗓子：“撤！”幾個人剛剛衝進一條巷子，猛然間，就見一個女人咚咚咚迎麵跑了過來。胡群定睛一看，頓時又驚又喜：這個女人，竟然是梅香！“梅香大夫！”胡群不由衝口喊了一句。梅香此時剛剛跑過來，聞聲一愣，看到漢龍時，臉上也是一陣驚喜：“漢龍哥，是你們？”漢龍點點頭。“漢龍哥，快！跟我來！”梅香喊道。胡群說一聲：“走！”幾個人跟著梅香跑進了一家老宅院。胡群和漢龍在敵人背後打響的時候，劉耀勳正駕著馬車一路狂奔。此時，馬車上秀娟早已麵色慘白，呼吸微弱。她緊閉著眼睛，肚子上的那個刺刀紮口，隨著馬車的顛簸一直噗嚕噗嚕往外湧著血沫，順子一邊哭喊著她的名字，一邊用手去捂那血沫，卻是泉水一般，怎麼也堵不住。汩汩的血沫從他手指縫中淌出來，流得馬車裏外血跡斑斑……“秀娟！秀娟！”順子的臉上淚水混著汗水，飛雨般啪啪直落。他一邊嘶啞著嗓子叫喊，一邊死死地捂著秀娟肚子上的刀口。馬車跑出清河鎮，漸漸地，劉耀勳聽見自己身後的槍聲弱了下來，遠處集市上卻槍聲大作。他一勒馬韁，將馬車停了下來。反身去看秀娟時，眼見得秀娟已經不行了。“走！回清河鎮！”劉耀勳咬著牙說。剛才敵人追趕，他沒敢在清河鎮藥鋪停留，此時一看秀娟命若遊絲，當即決定要回清河鎮。“劉……劉大哥……”劉耀勳剛要去調轉馬車，秀娟卻在馬車上叫了他一聲，聲音極其微弱。劉耀勳連忙奔過來，俯下身，看著秀娟。就見秀娟喘著粗氣，微微睜開眼，看著劉耀勳搖了搖頭，輕聲說：“沒用了……劉大哥，你們……送我回家……”“秀娟妹子，你挺住！我帶你去找大夫！”劉耀勳說。一股熱淚湧出秀娟的眼眶，她看了看劉耀勳，搖搖頭，然後轉頭看著順子，淒然一笑，黯然道：“順子……俺……隻能……來生……再……再給你生……生孩子了……”說著，一隻手微微抬起，似乎要送給順子什麼東西，一瞬間卻又無力地垂了下去。順子一頭撲到秀娟身上，嚎啕大哭。劉耀勳仰起頭來，看著天，喉頭哽動“吭”的一聲，淚水奪眶而出。冬日的黃昏中，暮靄沉沉。載著秀娟遺體的馬車，在寂靜的官道上吱呀前行。劉耀勳拽著馬韁，默然走在馬車前頭，他不時地抬頭仰望著天空，目光中投射著難以掩飾的悲憤。車上，順子緊緊握著秀娟的一隻手，臉上掛著斑駁的淚痕。在他的手中，是秀娟的一隻手，在秀娟的手上還有從鬼子臉上抓撓下來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