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劉氏攜婢女和婆子登門拜訪。
此刻燕瑤正蹲下料理栽種的花草。海棠枝頭青綠,玉蘭樹卻花團錦簇。白皙的花瓣落在肩頭,嬌柔少女輕輕拈起花瓣。
百合髻烏黑,玉蘭花簪別致,雪白絹花如少女純潔。藕紫的大袖衫襦與天青色披帛曳地,盛滿柔軟白瓣。
她仔細拾起地上的花瓣,膚如珍珠生暈。
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悠閑的時光,赤芍氣喘籲籲。“主子,聽說江大人的夫人來府上了!我還聽說昨晚江大公子在酒館鬧了醜事,廚房的婆子今早去買菜聽來的!”
燕瑤隻在意前半句,狗皮藥膏真是死心不息,看來昨晚的分量太輕。
“主子,你不好奇是什麼醜事嗎?”
“什麼醜事?”她眨眨水靈靈的眼睛,寫滿好奇。
赤芍忍著順毛的衝動,一五一十複述婆子的話。“真惡心,沒想到江大公子好男色,幸好主子昨天沒有現身,免得辣了眼睛。”
燕瑤適時裝出不適。
“哎呀婢子該死,不該告訴主子這種汙穢的事情,髒了主子的耳朵。”
在旁拾花的青黛動作僵硬。愚蠢的赤芍,如果你知道這檔子事由主子造成,你會露出什麼表情?
主仆言談間,一位婆子頷首到來——正是伺候祖母顏氏的肖婆婆。
“二姑娘,老夫人有請。”
燕瑤以手帕遮掩輕咳,“肖婆婆,瑤兒的風寒未痊愈暫不能離開合香居,望肖婆婆替瑤兒向祖母賠不是。”
肖婆婆抬眼看見半遮麵的燕瑤臉色蒼白,不忍強求便回去複命。人走後,手帕背後的杏目堪比千尺寒冰。
還妄想提親,必須下一劑猛藥。但此前,先試探祖母。
思緒千轉,兩天後燕瑤出合香居,攜兩丫頭到祖母顏氏居住的靜和堂請安。
靜和堂迎春花環繞,滿堂明黃,偶爾飄來淡淡的檀香。顏氏虔誠,因此燕瑤一踏進靜和堂率先看見一尊金燦燦的財神爺神像。
祖母對金錢很虔誠,財神爺頭頂的一盤檀香未燒盡。
檀香不嗆鼻,她能聞出這是上好檀香。
她向衣裳橘黃似金的老人家福身,那奪目的顏色使她有點眼花。“孫女多日沒請安令祖母擔心,孫女很想念祖母。”
這是肺腑之言。
前世祖母不認同她與江渣滓的婚事,最後一次見麵是出閣時,祖母仍生自己的氣——因為與富商相比江府不算富裕,她反對這門親事。
祖母的理由哭笑不得,但她待自己很好。
“二丫頭嘴真甜,過來陪老身說說話。”
聲音慈祥,但她不太想抬頭。
餘光處,顏氏雙手金光輝煌的鐲子比衣裳晃眼,一抬眼瞧見她掛在脖子的一串金豬。
一共九隻,從大至小往下排列,排至她的肚臍下麵。
養尊處優的顏氏身形微胖,雖皺紋交錯但眉眼風韻猶在,金器能令她容光煥發、更顯貴氣。
顏氏凝視燕瑤簡致的玉蘭花簪,總覺得沒有金色不好看。“二丫頭,轉眼你到及笄之年,與你同年紀的幾家千金已有婚約。”
很好,祖母先提。
燕瑤閃過笑意,表麵不安地揉手帕。“孫女還想多陪伴祖母、爹爹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