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道中迎春、北牡丹忽地不見,哪裏去了?卻是剛好有一神仙號碧山老母者打此經過,有惡氣阻路。由空中往下一看,就知了端曉。致死哈氏兄弟,攝了倆女兒去。因知二女非尋常人,便留在碧山做了徒弟,教授神功。正合了姐妹心意,對碧山老母極盡殷勤,求傳真藝。
卻道這一日,中迎春做了一個怪夢,夢見父親中子雲滿身血汙來在床前。中迎春昏昏中驚問:“爹爹何來?怎這般樣子?”中子雲叫道:“我的兒,血冤呀,大恨呀。為父與你北叔叔護送趙猛赴杭,不想他串聯其兄趙震恩將仇報,竟將我們二人誣陷為金人的奸細,還勾連早年杭州事,言我那時即為方臘內奸,倒賣城池。更何況你北叔叔又是方臘舊部,無可分辯。於是被釘成死罪,問了斬,天大冤屈。兒呀,要替父親和你北叔叔報仇啊,雪恨呀。”“啊,”中迎春大駭變顏色,正欲細問,中子雲化風而散。猛然驚醒,看看身旁妹子牡丹卻正夢裏哭泣,忙拍她醒。那牡丹驀地抱住迎春大哭,道是方才見著了父親,如此這般,與迎春所夢情形差不許多。“呀,難道這是真的不成?”二女心不能安。連夜求問碧山老母。老母掐指一算,歎了口氣,道:“可憐,可憐呀可憐,英雄好漢;可恨,可恨呀可恨,賊子奸人。”
那麼到底發生了怎一回事呢?卻原來,趙猛由中子雲、北嶽恒護著奔往杭州,不敢馬上去見張俊,而是先找著自己的哥哥趙震。而今的趙震雖不比往昔杭州做長官之時春風滿麵,但也步步重升,亦在得意。當年被貶吉陽軍何樣難堪落魄,但卻仗著多年知州位子上所盤剝、吞貪、受賄,積存於老家的無數財珍,拿來打通關節,東山重起,仕途呈現光明。今在張俊所部任職並居高層,十分吃得開。趙猛請哥哥在張俊麵前求個人情,寬恕自己失職之罪。趙震這小子既奸又猾,極不是東西。對趙猛說道:“要想自保平安,不惜甘做小人。”如此這般下計。怎麼做?要將中子雲、北嶽恒捉起來,告他們通金人,在廣德反叛,裏應外合破了城郭。再者說了,想當年杭州失陷,趙震為了減罪推責,便誣告平素與他不甚合睦的中子雲等幾名官員通寇,倒賣了城池,非全怪自己守城無方。那時時局紛亂,也無人有心調查此案,中子雲又沒重出頭,難得露餡暴假。今個兒中子雲自送上門,隨同的北嶽恒卻是當年攻搶杭州的反賊之中一員,該著自己走運,正可把當年事加以“證實”。趙猛一驚,道:“哥,怎好使得?是不太有點缺那個了?”趙震道:“咋不可行?此正所謂無毒不丈夫。若得要我活,何憐他人死。就這麼辦。”如是照做。將中子雲、北嶽恒以宴款為名灌醉拿了。醒來任憑呼叫質問,無有理睬。趙震又在張俊處通好了,言舊賊中子雲、北嶽恒潛身於廣德,與金人暗裏通聯,糾集一班妖黨為應,合外破了城池。趙猛雖血戰一場,被創十數處,卻隻手不能挽敗局,隻得舍城退卻。雖然此過失甚大,當加懲辦。不過趙猛攏集殘存,敗途設伏,殺傷追敵上千,並連斬金將阿裏糊塗兒、烏海渾,更連佐帥完顏銀星整屍取得,同時擒獲叛賊中子雲、北嶽恒,這些當算不小功勞,來之不易,可照此抵減罪責,懇請張俊對趙猛從輕處分。因為當時各地如是,金人長驅,無邑可當,連擁重兵的都城都沒能保存,甭說區區廣德了,更憑不得趙猛,於此不好太認真計較。況且正值落魄暫棲於杭州的宋帝趙構及滿朝官員,包括張俊在內,都懾於兀術之勢,已準備好繼行南逃。張俊也沒那閑心調查真偽,信了奸言,便令將中子雲、北嶽恒開刀問斬。而對趙猛隻記一過於簿,反行安撫。可恨壯士遭劫,小人得勢。如此沉冤哪旁去訴,止餘得兩道怨氣衝霄漢,一雙泣鬼撞****。
中迎春、北牡丹姐妹聽碧山老母道了全情,都“噯呀”一聲,昏死過去。醒來大哭,便欲去尋趙震、趙猛報仇,求師父放行。老母勸止道:“憑你二人現時的能耐找到杭州去,非但報不了仇,恐怕小命也得賠搭進去。還是習練幾年仙家妙術,再行尋仇不遲。”二姐妹點頭。從此,更下苦功。因她們並非凡子,卻乃上界花仙轉世,自然藝進迅速。又得老母施教,並常服靈藥仙丹,故而十來年下來本事與以往差距若天壤,提高何止百千倍。
有一日,老母喚來兩姐妹,道:“現如今,你二人學期已滿,往後須憑自己思悟修真,漸成大道,可下山報你們的家仇和做該做的事去了。記住,除暴安良,鏟妖伏邪,有益於黎庶,這是你們應當所為。也不瞞你姐妹,汝等本染罪的迎春仙子與牡丹仙子,謫貶下界投胎,重修複礪。從今以後,多做善事,多積緣果,終一日可重返仙(天)界,位複本職。”又授意二人各碧光鐲一對,另授中迎春八卦靈光帕,授北牡丹飛虹縛索。臨行時,老母又道:“在南麵八百裏數有一條太子河,河中出一班水怪。為首兩個老妖,一喚金槍鯉王,一號玉鉤蝦王,稱霸一方。常興風作浪,殃禍兩岸村莊、百姓。你們可去除卻此害,造福當地,並可獲神兵奇寶兩件。”兩姐妹灑淚別師下了碧山,駛雲往太子河。一路如鳥脫籠,別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