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迎春、牡丹兩姐妹乘舟湖麵,漫覽山島。船兒行了許些裏數,那船工低頭看水下,冷冷一笑,化陣風兒不見,撇下兩姐妹於船頭。水現漩渦,那船起一團黑煙,卻倏地變成了一榾柮木頭。兩姐妹不曾料到這一切,事發突然,豈來及反應,雙雙跌入水中,嗆水數口,慌恐失措。此時,有數麵大網裹來,將兩姐妹羅個密實。於四周出現水怪百餘,俱持刀執槍,上前圍困,以防止二女逃走。其中兩個正是那陽鱎將、鰗鮧將,施計拿了兩姐妹。那船工即是鰗鮧將所變化。陽鱎將叫道:“拖上,走,獻她們於神爺請功去。”兩姐妹此刻已回過神來,方知中計遭擒。本可變身逃脫,但聞妖將言出“神爺”,猜料是另有妖頭,於是暫且忍了,先不動作,待到妖巢見到那什麼“神爺”再做道理,是要鬧他一把的。
這班湖府兵將高高興興,前呼後擁,押解著兩姐妹一道水流到了水府。陽鱎、鰗鮧二將向主子交差,獻上所俘。金頭水神大喜,道:“大功一件,回頭定然重賞爾等百金、十婢,官加一級。”二將謝恩,退到了一邊。金頭水神又道:“讓我看看是何樣膽量又怎麼個凶相的蠻女,也敢害得吾子之性命。”用手一指,二女身上的羅網變成了道道繩索。待看清容貌,金頭水神一時驚呆那裏,“啊,天產尤物,簡直無以來喻,太美了。”一個比西施,一個賽貂蟬;一個嬌嬌臉蛋紅豔豔的腮,一個姿如春柳貌若粉兒桃花。冰肌玉膚,秀發青絲,不描不寫,純淡清麗。又儀態端莊,可稱淑女也。前番金頭水神雖觀壺中鑒,但僅短見貌容,不比今睹真人於麵前。問道:“可是你倆在黑虎嶺殺害了一個黃風太歲烏龍大王?”牡丹道:“是又怎麼樣?”迎春道:“修蛇精霸山據嶺,罪惡多端,死有餘辜。宰了他又與你幹何事?”金頭水神道:“那烏龍大王乃吾親子,你們卻讓他赴了陰間。喪子之痛,無以言喻,教我怎生忍得?殺子如切膚,豈可旁置?故而對爾行以捕拿,隻為報仇。但今見你倆,似月宮仙子,媲美嫦娥,一旦死了十分可惜。本神有意善行,化怨為親。隻要你倆一點頭,做我的偏房側室,保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賞不夠的珠寶奇玩。更有延年益壽的上品,也一生受用不完,可快活無極。你們多給我生幾個兒子,也就抵得那烏龍大王一命。但是,倘若不從,嘿嘿,立時用亂槍戳死,再刀刀斫成泥醬。”二女聞而眉豎目瞪,七竅生煙,大罵:“無恥之輩,哪個貪生怕死會遂你願,成你美?取你命還嫌不夠呢,受死來。”掙斷了縛索,亮了家夥,喝一聲“打”,在這水府堂殿之內可就撒潑鬧將起來,哪管三七二十一。碎了明珠,壞了玉盞,倒了立牌,落了橫匾,驚得水族東走西竄,戰戰兢兢。金頭水神大怒,喚兵將捉捕迎春姐妹。自己也掣了一口龍鱗鈹,衝將上前。水府之內打亂了套,刃光械影一片。
迎春、牡丹見地方小而難以施展,加之湖並水將越聚越多,不便周旋,難堪與敵,於是且戰且走,一路打出了水府,打出了湖麵。金頭水神率大眾追擊強迫。到了水上頭,無限空間,兩姐妹略鬆了一口氣,得了勢,著了益,將手中兵刃祭將起來,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紛紛灑灑,任意擊打。水軍哪裏當得住,大敗而走,棄浮屍一片於水麵。
金頭水神敗回水府,踢桌子,踹椅子,鬧著脾氣。惱道:“前年因酒醉誤撞廬江城隍處,戲辱了他的女兒,讓玉帝下旨削了俺頂上三花中兩朵,另又摘去了神通眼,剔除了金剛骨,暫留任本位行職,以觀後效。要不然的話,對付那兩個蠻女子小菜一碟,張手擒來,又何以會取是日之醜?真真可氣,堂堂禦封欽命的鎮水大神而今反受無名小女子欺侮,傳出去讓人哂笑。”有狗頭神機鰍軍師忙前獻計,道:“神爺,小人有一策可以一試,或有可能致死兩個蠻女。”金頭水神微喜,來問:“何高妙?快講。”鰍軍師道:“神爺,可用鐵櫃一隻,變作小亭於那二蠻女近處,然後作雨,其必亭中來避。那時,不就將她們一下子裝到櫃中了嗎?再架起幹柴,點著火,將櫃來燒。請想,兩個還不給燒成焦幹?嗯?”金頭水神大悅,道:“是一好計,隻可惜如花似玉的兩個人兒。”依舊交給陽鱎、鰗鮧二將去辦。另外又怕失手,差人赴湖西總兵營,調銅殼蚌將軍及三千精兵速來候命。
再講迎春、牡丹,打敗了巢湖神兵,倍是歡喜。可謂大大過了一把癮,真叫痛快。想那水類鱗族遭此一回教訓,連湖神也吃了癟,必定是怕了,不敢再來找麻煩,疏忽了防戒。一戰體乏,擇地來歇。忽天空中陰雲密布,雷聲響徹。不一時,豆粒大的雨點且夾雞子大的冰雹“劈啪”疾落下來。“不好,壞天了,”姐妹二人急忙尋找避身之所。猛見近旁有一高岩,約有九丈,石階至頂。上有草亭一座。便飛身起,入了亭子。牡丹道:“下一趟湖,衣服本就未幹,卻又經雨,真好晦氣。”話音未落,突然一聲響亮,亭子不見。卻現大籠一隻裝了兩姐妹。瞬間又化成了鐵櫃,厚達尺五,上按符印。兩姐妹被困入其中,縱有五行遁術亦不可逃。於四周冒出怪臉湖兵有數百,呼嚷:“裝了,裝了。”此刻,天空雲開放晴,一輪輝日耀地間。
陽鱎、鰗鮧二將見得了手,欣喜望外,令小妖:“速備柴薪。”眾水卒不敢怠慢,齊動手,不一會兒弄來大堆柴禾。陽鱎將運施法力提升鐵櫃,並用兩塊大石架擔,於下麵擁滿了柴草,然後點起了火。眾水卒一齊鼓腮吹氣,加以風力。眨眼之間,火焰熊熊卷吞了鐵櫃。兩姐妹性命危在須臾。
正這緊急關頭,那空中來了大救星,卻是上界百花仙子,將手向下方一指,破了鐵櫃上符印。因於兩姐妹在其中百計欲出,較使全部功力於櫃體,符印一被解除,鐵櫃歸於凡物,如同氣過充滿的鰾囊,“砰哢”地爆裂開來。兩姐妹躍身而出。料有上蒼相助,來了十倍的精神。見眼前盡是水怪,就知又為金頭水神施算,令自己險遭不測。怒火中燒,發起狠來,斫翻了陽鱎將,刺倒了鰗鮧將,趕著逃散的水兵湖妖一路到巢湖,複尋那金頭水神算賬。
兩姐妹直由陸上趕到湖麵,再從湖麵精到水下,一氣兒又打到神府,一發不可收拾,鱗族驚殺無算。忽然一隊伏兵湧出,為首一員大將,奇形怪狀,十分凶惡,著金甲,罩紅袍,手執辟波寒光劍。這就是那蚌大將,雌身而變雄身。在其兩側更有兩個蟹妖,晃舞著鐵螯那裏發著威。兩姐妹哪管對麵何又誰,更全不懼危險,衝將上前,叫呼:“阻路攔吾者死。”奮揮兵械。迎麵二蟹將晃身形前走,遮攔了姐妹,交戰接鋒。實不好惹,“哢哢”,將姐妹的兵刃居然都給接連鉗住,使難以收回。蟹螯一扳一掄,勁力甚大。姐妹比之不及,撒了手失棄了械,撞一邊險仆。水卒一擁向前行拿。迎春急取八卦靈光帕一揚,那帕飛旋,掃到水卒一片,姐妹二人就勢縱躍,來搶兵刃。此刻,帕光射得二蟹將眼睛發花,迎春、牡丹趁機照蟹將目珠施以沉腳重拳。蟹將哪裏經受得了,螯鬆械落,姐妹忙取在手裏。此刻,那蚌大將鬥性早生,上前來,運用吸力。同時揚刃備殼,待兩姐妹被吸至,或劍斫或殼夾,置於死地。迎春情知不好,然反應迅速,身子前飛的同時,將槍作長數倍且化多條,先往前送。蚌大將未必盡能防躲得開,若疏一意,怕是尚未害得對手,來槍卻反會先中了自家身體。見不合算,蚌大將忙噴水柱,將姐妹撞了回去,接著口發七十二顆連珠。姐妹不及防接,被中數著,當然痛不禁。料難取勝,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且戰且走。離了水府,出了水麵。那倆蟹將不知好歹,還欲奪功,自恃勇武,緊緊追趕而來。牡丹大怒,施出寶貝,飛虹索絞纏了二蟹將,放一堆兒跌地。迎春將槍變大椎,掄起,把二蟹重擊致死,算出了口惡氣。聞水沸,就知群妖必出,姐妹二人飛身高處。見有大石一方,遂祭將起來,“呼、咚”,向那方冒身出水的蚌大將砸去。那將見不好,又不及避,忙射水來阻,卻顯得力量不足。眼見石到,急忙合殼兩扇,夾住了大石。可由於來石太猛,將其帶墜,砸沒數十號剛好露頭的水族。水妖大批湧出,蜂擁上陸,撲殺向迎春、牡丹。兩姐妹使風法,攝動飛沙走石,劈打水上、陸上敵人,打一蒙燈轉向。又化槍、鉤萬千,施以強擊,大殺水軍。水眾抵不住,轉為紛紛後退。金頭水神率親兵衛隊督陣押後,亦不能攔本軍之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