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城位居虛無地界西部,此地談不上窮山惡水,但絕對也不是什麼草木豐美之地。隨便放眼望去,四下裏盡是峭壁高峰,亂石如劍。更兼氣候無常,一連幾天降下幾場大雪,將整個無名城裝點成一片白茫雪原,朔風凜冽如刀,寒氣刺骨侵肌。
無名城主贏幽帶著一眾迎接隊伍,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神情肅穆躬身而立,所有的目光一直望向遠方。在大路的盡頭處,一個小小的身影,正一步步向著他們走來。
侍立在贏幽身後的司文,從他的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清父親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在看到那小小身影的瞬間,司文驚訝的發現,父親那張千百年不曾動容的臉,此時好似春冰化水般一瀉千裏。
除了司文以外,跟著贏幽出來迎接的所有人也都是吃驚不小,舉城迎一人這種規格在無名城極為罕見,本以為出現的肯定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人物。沒想到喝了半天西北風,迎來的隻是一個豆丁大的孩子。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奚仲,一雙幽深如潭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熠熠生輝,盡管身材就似七八歲一個幼童,但自從他出現在眾人眼前那一刻,這一方天地到處充斥著來自於他身上放出的無所不在的濃重威壓!到這個時候,所有人麵對奚仲時,心裏不約而同浮起的全是莫名其妙的驚心動魄之感。
偏偏這個孩子一張嘴,便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冷冰冰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最後落在贏幽的身上:“你,就是白澤?”
“是,老臣贏幽見過少主。”
奚仲冷冷的看著對麵這個中年文士,自從莽林一時大意讓幻姬將李清風帶走,一口火在他心口憋得已是熊熊燃燒。
“贏幽,你知罪麼?”
沒有半點猶豫,連個磕絆都沒有打,贏幽撩袍跪倒:“是老臣謹慎太過,沒能及早出城遠迎少主,以至讓您受到凶獸騷擾。這是老臣之失,請您治老臣之罪。”
奚仲一聲不吭的盯著他,天生王者的威壓重重壓將下來,一直到贏幽的額頭上有了細微的汗珠,才聽到一聲冷哼:“說吧,歸邪城那邊有什麼動靜?”
贏幽不敢怠慢,“少主初來乍到有所不知,千年前歸邪與寂破帶兵來犯,老臣獨木難支,幸虧有南方梧桐城鳳仙子仗義出手相助,一場血戰後歸邪身受重傷,閉關不出。眼下歸邪城一切大小事物都由寂破負責打理。”
“這麼說來,派人襲擊我並劫走我的朋友,都是寂破所為?”這句說到後半截的時候近乎咆哮,已經是不可抑製的憤怒。
早就跪了一片的黑壓壓的人被他身上散發而出的王者氣勢所壓,身上如壓三重大山,再遲鈍的人也明白過來,這個在他們眼前這個小孩,居然是他們靈獸一族天生皇者……麒麟!
贏幽自負天下第一智者,當然知道這位少主怒從何來,稍一沉吟:“風急雪寒,不是說話的地方。請少主先回城,咱們從長計議。”
他的謙卑有禮讓奚仲怒火稍煞,但他卻沒有要進城的想法,一揮手,沉聲喝道:“不必,馬上點兵,隨我殺向歸邪城,我要去救我的朋友。”
一直沒有說話的司文大著膽子上前道:“少主,歸邪城在大陸北方,與此地不下萬裏之遙。如果點兵遠去奔襲,事起突然必有不測,這事還須從長計較。”
奚仲卻懶得聽他羅嗦,就看了他一眼,司文好容易鼓起那點勇氣瞬間消失,臉漲得通紅,頭卻忍不住低了下去。
到底贏幽老道,沉吟了一下:“少主如此心急,老臣感同身受。不過據老臣所知,寂破派出他手下烽騎與幻姬,並沒有一個回到歸邪城。”
烽騎死在自已的麒麟真火之下,可幻姬劫了李清風早已逃了出去,她失蹤了不打緊,他上那去了呢?心急如焚的奚仲急得跺腳:“那怎麼辦,你可知道他現在那裏?”
早有準備的贏幽苦笑道:“少主不必焦心,這一切都怪老臣心有疑忌,沒能及早出迎才導致出此意外,老臣自知罪大,在您來之前運用六壬神課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您那位朋友遇凶化吉,不止沒有危險,且另有奇遇。”
這個消息對於心急火燎的奚仲來說,確實是個好消息,但對於贏幽的卦象靠譜不靠譜有些懷疑,將信將疑問道:“真的?”
“不敢欺騙少主,若有差池,請唯老臣是問。”
吃下定心丸的奚仲這才發現眼前黑壓壓的跪了一片,不由得皺眉道:“我又沒讓你們跪,都起來罷。”
眾人的嘴不由自主都是一抽……您是沒讓我們跪,可是那滔天威壓是您放出來玩的麼,不管怎麼樣,一場驚險就此化解,而且本族皇者歸來,每個人臉上全是激動與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