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私放多寶下界,已是逆了師尊的意思,還不自醒,居然做出一件更罪大惡極的事!”
王母的話音低沉有力,每一字一句都象鐵錘開山一樣,在李清風的心裏撞出滔天巨浪、衝天烈焰,他幾乎快要被這種巨大的震撼搞昏過去了
!一直在納悶堂堂聖人之尊,怎麼會屈囿於一介白骨寒塔,更有甚者通天好象知道自已並無出頭之日,居然將誅仙四劍的劍意化成神峰留在天都峰,原來這一切,居然是鴻鈞道祖所為。
這些事情從頭到尾通天沒有和自已說過一字一句,是因為對手強大到不可戰勝才不說的麼?
諸般念頭紛亂無緒,李清風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明白,忽然思緒一轉,封神一役說白了就是道門相殘兄弟鬩牆的一出大戲,做為道門之祖的鴻鈞隻是出手收拾了結局,卻對過程視而不見,通天是最委屈最倒黴的那一個,千萬年的心血營造出的萬仙來朝,一朝俱成畫餅,最後剩了一個光杆寡人,為什麼鴻鈞還要斬盡殺絕?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在李清風腦海中不停的回蕩,隻覺得處處是謎,茫無頭緒。
倪君明似乎知道些什麼,當王母提起通天的時候,他的臉已經一片慘白,“師尊他……都知道了?”
王母冷笑一聲:“師尊道法無邊無弗不知,就不必我再饒舌了。”
倪君明沉默半晌,眼神已變得冷冰警惕,更有失望震驚之色,忽然抬頭道:“我與通天師兄交好,平時對我諸般照顧,他臨難時我決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含冤被囚!截教何錯之有?要落個雞犬不留的下場,我私縱多寶隻是為了給截教留一線血脈,大道五十天道四九,凡事必留一線生機。”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鏗鏘有力,李清風聽得熱血澎湃,為人立世處事,當以倪君明為範!
看他頗有失控之意,而臉上傷心、委屈、患得患失種種情緒完全不加掩飾,王母微微歎息了一聲:“你總是有你的道理……你知道老師合身天道,怎麼不知道他就是天,天就是他呢?”
這一句話如同晨鍾幕鼓,響在耳邊震在心上,倪君明猛然抬起了頭,眼神盡是了然後的慘烈,那是信仰崩塌後的失望。
王母這才發現自已失言,臉色瞬間一變,喝道:“倪君明,師尊對你頗多器重,你隻是私縱多寶也罷了,卻不該私放通天劍意,留下後患,徒生劫數,所以我說你失了天意,你還有何話說?”
倪君明搖了搖頭,腦袋裏千般思緒衝撞往來,要炸開一般,連眼睛都湧上一股森森辣意,臉色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變得如同死灰:“這些話是老師要你和我說的麼?這樣講來,我還真的是罪無可赦
。”
王母深深凝視著他,忽然低低開口,聲音小的幾近不聞:“師兄,我不能跟著你受累,所以,我隻能對不起你。”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倪君明長長歎了口氣,眸底生出幾分暖意:“宛瑩,你沒有做錯,我不怪你。”嘴角蜿蜒溢出一縷金血,臉色蒼白到透明,竟有幾分淒厲之意,身子軟癱在地,一雙眼大大的瞪著,沒有了半分神彩。
李清風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隻覺得一陣陣沒來由的心寒。世人都說神仙好,動能餐雲臥霞,靜可吸風引露,高居九重天,暢遊八極境,可是誰知道人世間有的魑魅魍魎,在這高高天界一樣都不少,還猶有過之!
這種仙,修來作甚?
李清風胸內怒火焚燒,突然發現自已居然壓製住了倪君明的意識,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這讓李清風瞬間大喜,隻覺手心發熱,微微出了些汗,正在暗自竊喜的時候,突然見王母的八幅湘裙移到身邊,似笑非笑道:“師兄,滅陽酒隻會剝離你的陽氣成為廢人,但不會讓你斃命。”
李清風真是夠了這個見風使舵的陰險女人,低著聲音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快點吧!”
王母本能得覺得這個聲音好象有了什麼不同,狐疑的望了李清風一眼,發現沒有什麼異常,“師尊念在昔日情份上,讓我給你兩條路。”
李清風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聲音竟有些嘶啞:“那兩條,願聞其詳?”
直覺告訴王母,眼前這個人似乎和剛剛完全不同了……在他的放肆近乎無憚的目光下,王母皺起了眉,如果不是上有天道符,中有滅陽酒,她簡直不敢將眼前這個人和剛剛軟倒在地的倪君明聯係到一塊,那感覺就好象……她麵對的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