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去北京的時候,正是秋天,午後還暖洋洋的。一個人閑的無聊,就從旅館門口打了輛出租,說去書店。以前從未來過北京,不太清楚這裏的環境,也就隨便讓師傅去一家。途中師傅很熱情總與我搭訕,問我想去什麼樣的書店。什麼現在的書店都沒有書的味道了。我隻是隨便的應了幾聲,便把胳膊搭在車窗上,托著腮看著外麵流動的風景。漸漸的窗外變得很靜謐。我轉頭問師傅:“出城區了嗎?還有多遠?”他微微一笑道:“我認識一家書店,雖然很舊了,卻有書店特有那種古香,現在不多見了。”我沒說話,心中卻有一絲緊張,現在什麼人都有,萬一他想謀財害命怎麼辦!慢慢的車子開進了一條街,街上人不多,幾個孩子趴在地上玩玻璃球,街兩旁的房屋很特別,有幾間磚瓦房,但大多是晚清時候的房子,有些已經十分破敗。
“到了”。師傅踩了下刹車,停穩後,他手指了指右邊的一個小鋪子。【東籬閣】我指著牌匾念到。難道取自【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心想不會鋪子裏還有菊花吧?師傅領我走下車,我忙拿出車錢付給他。他抬頭看了看牌匾,又望向我:“不像書店的名字吧?”我笑了笑,沒有應他。門上有一道門檻,平日裏很少見,此刻看見著實覺得新奇。踏過門檻走進去,一陣書香就飄了過來。裏麵顯得很大,也許是房子很高的緣故,但是卻有些昏暗,正對門用書架擺了一個小過道,兩邊對稱的擺了三對書架,有一對是緊貼著牆的,最裏麵的內牆並排擺著一對書架,架子上滿是書,書架的間隔裏還掛著一些字畫,雖然不知是不是真品,但卻很應景。師傅見半天沒人出來便掀開竹簾,走到裏屋,看到一個滿臉長著白胡子的老人躺在搖椅上,還傳出陣陣悶沉的呼聲。師傅走到老人的旁邊,拍著老人的肩頭”許老爺子,許老爺子—”我轉身走到外屋,翻閱著架子上的書。這裏的書大多是文言文,極少數是白話文,轉了幾圈一本外國名著也沒看到。
“在找什麼?”一個略顯蒼老卻底勁十足的聲音問道。我望向聲音的來源,原來是師傅口中的許老爺子。“唔——沒找什麼,隻是隨便看看。”我把手中的書放回書架上。師傅走到我旁邊,指著許老爺子說“老爺子姓許,這店的主人。”我點頭道:“你好。”老爺子沒理我,拿起拐棍走到門旁的藤椅上坐下。師傅看著我說“你看書吧,老爺子是愛書之人,隻要不弄壞看多久都行,我先走了。”剛走到門口又轉身回來“出了店門向北走,出了街有個車站,那裏有車回市區,不過得早點,七點就沒車了,要是你願意走的時候打給我,我來接你,不過晚上可能會貴點。”說完就遞給我張名片。我應了聲謝謝,他就出店門走了。我低頭拿起剛才放在書架上的《劉伯溫傳》走到門旁在另一個藤椅上坐了下來。陽光灑在腿上,覺得很溫暖。不知過了多久,書上的字已變得模糊起來。我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活動活動身體,轉身準備進去時才發現,老爺子居然不見了。我急忙向屋裏走,屋裏居然點起了蠟燭,這裏都是書,難道不怕引起火災嗎!我轉身向裏屋找去,屋裏漆黑一片,我正準備拿出手機照明時,一陣腳步聲在我身後響起。我轉過身看見老爺子站在我身後。
“要吃飯嗎?”老爺子拿起拐杖正向另外一個裏屋走去。“要是餓了就過來吧,好久沒人陪我一起吃飯了。”我應了一聲就跟了過去。掀開竹簾,裏麵什麼也沒有隻有幾隻老式的大樟木箱子。往裏走隱隱約約看見內牆那裏有一扇門。那是一扇老式的雕花木門,推開門時還發出‘咯咯’的聲音,踏出去時忘記腳下還有門檻,絆了一個踉蹌。透過手機微弱的光可以看出這似乎是一個庭院,不遠處的地上有反光,還在隨風波動,原來是個小池塘。腳下踩得似乎也是鵝卵石,向前走幾步卻看到了假山。頓時心生疑惑,這是北方,怎麼會是南方的建築風格。
北方一向以莊嚴、大氣為建造房屋的核心。房屋一般多采用對稱結構,不論是故宮還是剛才的書店。而南方卻恰恰相反,南方多是園林式,而且具有含蓄美,庭院中多用假山,池塘等。繞過假山就看到一所房子,雖然在黑暗中無法分辨房子是什麼時期,什麼風格的。但很明顯那絕不是現代的房屋,突然一陣冷風從後麵襲來,那種陰冷,即使叫它鬼風也不為過。我加快了腳步,推開門走進房子裏,轉身關門時看到黑暗中的假山顯得十分妖異。不過幸好房間裏點了煤油燈,讓人心裏踏實了一點。老爺子已經坐在了桌子旁,還沒有吃,他顯然在等我。我覺得有些失禮,趕忙鞠了一個躬,便坐了下來。老爺子並沒有看我,而是端起碗便吃了起來。我也趕緊吃了起來。飯後他對我說“天晚了,就在這裏住吧。”我突然想起司機師傅說這裏七點就沒車了,急忙拿出手機看,已經七點四十了。難道真要在這裏過夜嗎?哦。還有司機師傅的名片,可剛要打電話才發現,這裏居然沒有信號。老爺子走到裏屋說“這間房你住,裏麵也有些書,要是悶就看看。”說罷便轉身出去了,此刻我才有時間好好看看這屋裏的陳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