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透過一片片廢墟，麵對天地之間的同一種災難的不期降臨、災難之中首先殃及到的人的寶貴生命情況、災難裏人和人之間相互關愛等等，是我在采訪中經常碰到的也是必須認真去想去用心思考的問題。然而，我的目光所及，是青木川人急於想向人們講述災難、講述生命、講述關愛的目光。於是，我又有了一次用表情記錄災難，用;已、靈講述生命，用體驗釋懷關愛的大收獲。
0六）
認識徐種德不是在這次地震的采訪中，而是在著名的陝西女作家葉廣芩的長篇小說《青木川》裏。在小說中他不叫徐種德，而是有了另外的一個名字一許忠德。作為青木川四大賢人之一，有關這一地區的曆史，上下千年，沒有他不知道的。
已經84歲的徐種德，是一位經曆過3次地震，堪稱青木川鎮曆史的“活化石”的最年長的老人，說起“5攀12”大地震至今還深深地感歎不已：“沒有見過友卩此大的地震。”他認為這次地震持續時間、 是 的。
說起那天的地震，他還清楚地記得’震前他正在家對麵的洋房門前悠閑地看報紙，老伴和兒子在屋子裏，兒媳婦在門前和幾位婦女閑聊。不知咋得，家裏養的一隻小貓咪那天中午特別淘氣，一個勁兒地在他的身上爬上爬下，當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突然感到地麵在劇烈搖晃，隨後就見屋頂上的瓦片“嘩、嘩……”往下落。緊接著就聽見兒媳婦大聲喊：“爹，地震了，快跑!”這時，滿街的人都爭先恐後地向老街外的公路上跑去….~與青木川有著血濃於水感情的徐種德，早年家境清貧，是魏輔唐資助他去漢中上中學，後又上了四川大學曆史係，是那時青木川學曆最高的人。1949年夏天魏輔唐擴編“寧西人民自衛總隊”，他回到了家鄉，當了魏輔唐少校參謀主任。後隨魏輔唐一起到縣上繳槍投誠。“文革”中雖然因為這段曆史他曾受到強烈衝擊，但幾十載人生的風雨坎坷，他能坦然麵對人生的得失人生的榮辱。
麵對突如其來大地震，他關〉II、自身安危，更關心魏氏古宅等古建築的安危。他說，那些古建築是古鎮曾經擁有的輝煌的象征，也是過去的曆史得以延續的見證。“5^12”大地震使得魏氏古宅受損慘重，屋頂上的瓦片已大量脫落，宅前的牆皮紛紛剝裂，牆體裏的木質牆柱外露，部分牆體已跨塌。主要梁柱已經變形，整體結構發生移位。進門東邊第一間房由於二樓牆體倒塌，屋頂被砸出一個大洞。老宅與新宅連接通道土牆倒塌嚴重，一些古舊家具受到嚴重損壞。
0七）
與徐種德老人同住青木川鎮回龍場老街的賈維芳，提起“5^12”地震災難，老人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沮喪起來，泣不成聲地說道：“那天太可怕了，現在想起來還直發抖。”當時她正在廚房炒菜，剛把切好的蔬菜放進炒鍋裏，突然，她感到地在晃動。隨後，屋子裏就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緊接著，房子上的瓦片“嘩啦嘩啦”往下掉，當她還沒有回過神來時，一坨幹泥塊從天而降砸進炒鍋裏，頓時，嚇得她魂飛魄散，一下子癱在了地上。在驚慌失措之中，猛然聽到街上有人大聲吆喝：“地震了，趕快出來!”賈維芳這才扶著牆用盡全身力氣大步向夕卜挪動。非常值得慶幸的是，62歲的賈維芳老人搖搖擺擺剛走到臨街的前屋，後麵的三間房就轟然坍塌，電視機、大立櫃等家電家具被砸爛……
徐種德、賈維芳等居住的回龍場老街，為明清古街。它沿蜿蜒的金溪河而建，866米長的回龍場老街形似一條臥龍而得此名。回龍場老街上遺留有清末民初古建築20餘處，古街上近百戶人家的房子大都是四合院，二進二出的兩層結構。既有中式旱船式，又有西方教堂式，是非常難得的曆史文化遺跡。“5^12”使得回龍場老街大量古跡也嚴重受損。隻有連接溝通新街和老街的風雨橋依然像青木川人民的意誌一樣堅強，靜靜地聳立在金溪河上，靜靜地等待著災後重建後的熱鬧和繁華。
0八）
青木川鎮青木川村黨支部書記杜小燕，非常坦誠地告訴我她在地震來臨的一刹那的真切感受。“那天的地震，其實把我嚇得散了架。”地震來臨之際，她們一家三口剛端起碗正準備吃中午飯，她隱隱約約感到桌子有點晃動，以為是重型卡車路過產生的震動就沒有在意。緊接著，飯桌子上的盤子開始滑動，桌子也大幅度地搖擺起來。杜小燕意識到發生了地震，便大聲叫了一聲：“地震了！”全家人飛快地往門前的大路上奔去。此時，地麵晃動的更加厲害，根本就站不穩腳跟。街上的人三五成群驚慌地抱在一起……大約過了一分多鍾，地麵才停止了晃動。身為村支書的杜小燕，在自家的房子兩根大梁斷了，樓梯也塌了，5間房屋都成危房的情況下，首先想到的是群眾的安危。在電話全是盲音時，情急之下，沿街一邊大聲吆喝，讓大夥趕緊出來，一邊召集村、組幹部組織疏散村民……
沒事的時候，他喜歡到各家去轉轉，看看大家有沒有什麼困難，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與青木川緊挨著的東壩村老支書王永和，在地震來臨的時候正在村中劉東福的家。他們老兩口和他的年紀差不多，都是70多歲的人了。走進劉東福屋子的時候，他們正在吃飯。突然，桌子一斜，他們的碗筷摔在地上，接著房子開始左右搖晃，房頂的瓦片刷刷直往下落。他急忙喊到：“地震了，趕快往外跑!”可老劉的老婆不信，遲遲不動。等他跑到院子回頭一看，腿腳不靈便的老太婆摔倒在房簷下，眼看掉下來的椽子就要砸在她的身上，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勁頭，回過身子，一個健步衝過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拖到院子裏。就在那一刹那，房子垮了！事後，別人說起，在那樣的危險時刻，你還掉頭去拉人，咋想的？其實，那樣的情況下，什麼也沒有想。受黨教育多年，關鍵時刻不能光顧自己。老支書樸實無華的幾句話讓我為之一振。
除了這些古跡損壞嚴重外，青木川鎮幾乎所有建築均成為危房，2000多名城鎮居民均在帳篷居住。經濟損失達1.4億元，古跡直接損失為7000多萬元。曾創作長篇小說《青木川》的陝西作家葉廣芩重回古鎮後感歎：“古鎮在哭泣，但堅信，青木川一定能從災難中站起來。”
“5.12”之後，青木川重建家園我欣喜
0九）
終於，我有了一次以觀光者的身份以愉悅的心情再次走進青木川的機會。
9月20日，我利用年休假又來到漢中地質大隊，開始為寫作《頤康源故事》收集素材，閑暇的時候，不時地在地震中遇到的有關青木川的人和事就閃現在我的眼前，5月裏小張熱情洋溢的有關青木川的介紹也不時地又在我的心裏嘀咕。雖然5月底曾經有過青木川之行，但那時候有特殊任務壓身，不敢有絲毫馬虎。何況整個青木川鎮都處在地震帶來的惶恐之中’大家都齊心協力進行著抗震救災的偉大鬥爭，我怎麼會有心情去觀光看景呢？
9月27日早飯後，我有了不受工作限製的相對自由權，也就沒有什麼顧慮地邀請上鍾生華和趙璞，向我;[、中渴望許久的青木川再次奔去。
高速公路駛過勉縣就進人了重重疊疊的大山之中，雖然有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的高速公路相連接，但還是比漢中盆地的高速公路多了許多的彎，加之又下起了一陣大、一陣小的秋雨，雨過水汽、濕氣相融合，升騰起一團團的雲霧。這些雲霧像頑皮的孩童，時而追趕著大大小小的車輛逗樂，時而飄拂在越野車的左右撒嬌。
車到寧強下高速公路，直奔青木川古鎮。女卩果說在高速公路上，大山是時隱時現的話，這時候車就一下子鑽人了大巴山的懷抱。車行駛在蜿蜒曲折，寬窄不一，坎坎柯柯、陡峭險峻的縣級山路中，我仿佛不是坐在車上而是乘著一葉小舟，顛簸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之上。
“5-12”大地震雖然已經過去四個多月，沿途依然清晰可見地震留下的破壞痕跡。與5月底我從這條路上匆匆駛過有了一個非常大的不同，那就是山民們一掃地震帶來的陰霾，到處是重建家園的騰騰熱氣。依公路而碼放的錯落有致的紅磚、樓板等建築材料形成了一道亮麗的紅色風景線。開張建房和新屋封頂的鞭炮響了一路。
車還沒到廣坪鎮，遠遠地就能看到在公路邊豎起的一塊巨型牌子，牌子上寫著胡錦濤總書記5月31日視察寧強縣金山寺村地震災情時的題詞：“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自力更生，艱苦奮鬥。”我讓車停了下來，不勝感慨地佇立在這個巨型牌子下，浮想聯翩。眼前呈現出胡錦濤總書記在5月31日，“六一”國際兒童節前夕，到陝西省寧強縣視察地震災情時專門來到金山寺村一個簡易防震棚，看望正在老師輔導下複習功課的孩子們。看到災區孩子們在艱苦條件下仍孜孜不倦地學習，胡錦濤對孩子們說：“今天你們還隻能在帳篷裏學習，黨和政府一定會幫助你彳門建設好新校舍，你們一定會有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說到這裏，他拿起粉筆，一筆一畫地在小黑板上寫下豎立在公路邊上的16個大字。隨後，又領著孩子們一起大聲朗讀。
廣坪鎮是到青木川的必經之地。我為廣坪鎮金山寺村成為地震的重災區由衷感到不幸；但作為共產黨的領袖在大災大難麵前選擇金山寺村發出“我們在重建家園的過程中，要大力發揚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精神，同時也要發揚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精神”的號召又感到非常榮幸。
0十）
到達山青水秀，自然生態秀美，民風純樸的古鎮青木川已經10點多了。9月27日，陽光燦爛。對於享譽國內外的傳奇古鎮青木川來說，原本是一個遊人如織、充滿歡歌笑語的日子，但隨著“5^12”災難的降臨，這個飽受創傷的美麗古鎮一下子冷清下來。以至與我們要看看重要景點魏輔唐的老宅，都得費一番周折。因為魏輔唐的老宅門口，依然豎立著“宅院牆體裂縫、暫停對外開放”的警示牌。好在有了與80多歲精神依然矍鑠的徐種德老人有過一麵采訪的關係，才得以網開一麵。當導遊找來鑰匙，打開一扇關閉已久的魏輔唐的老宅門時，我的眼前豁然一亮。暗暗思忖，導遊打開的哪是一扇老宅門？分明是一座典型的中式建築。然而，這樣的驚奇隻有一瞬間，隨後便被遍地的瓦礫牆土、房頂彳質斜、牆體垮塌、牆麵裂縫現象所驚呆。在一聲聲歎氣中，我們走遍了魏氏新老兩棟宅院。仍然能從宅院的拱門、廊柱、磚雕甚至樓梯、樓板、門窗、欄杆等物件上看得出昔日宅院雕梁畫棟，飛簷翅壁的氣派輝煌；門窗雕花鏤空，飾有花蟲鳥魚，做工精細，布局的盡善完美。
走出魏氏新宅，站在背依山巒，麵向河水寬敞的空場壩上，心情開朗了許多。災後的青木川牽動著更多人的心。寧強縣文化旅遊局和鎮政府想方設法籌集了20多萬元，將宅院的電源水源全部切斷，開挖了排水溝，房頂鋪設了800多平方米的彩條布防止下雨淋壞牆體，對特別危險的部分牆體進行緊急排險加固處理。這些應急措施，及時保護了古建築。同時，鎮政府及時請來了四川遠見規劃設計有限公司，XI青木川的古建築作了鑒定。所幸的是，經過初步鑒定，魏氏宅院雖然牆體裂縫，由於木質架構防震性能好，主體結構損壞程度並不太嚴重。目前，縣文化旅遊局正會同四川遠見公司，製定詳細青木川古建築恢複重建規劃。相信用不了多久，青木川美麗的容顏將重新綻放。耄耋老人的一席話，讓我這個關注青木川的後來人倍感欣慰。
一條“回龍場”古街從南向北把小鎮拉得悠長，兩邊的明清民居錯落有致地連綴在一起：四合院式的、船型的，中西合璧式的……古街中段，一座蓋頂華麗的“飛鳳橋”橫跨金溪河兩岸。整條古街呈現出“平盤端凳，雕窗扇門，院落集中，四水倒淌”的格局。留存的幾處中西結合的老式豪宅，裏麵有回廊、天井，寬大舒展。盡管“5-12”地震破壞了這裏的寧靜，回龍場老街、洋房子、船型屋、煙館前也都立上了危房的標誌牌。但此刻回龍場上人頭攢動，與上次不同的是地震帶來的驚嚇和恐慌早已跑得無影無蹤。街兩旁的店鋪和擺在街麵上的零售攤子顯然增多了，自由交易和買賣吆喝聲此起彼伏。對美好生活的自信和憧憬又洋溢在古鎮人的臉上。雖然來觀光的人還不是太多。不過，用不了多久旅遊的人氣會節節攀升的。賈維芳老人比起上次我見到她的表情和心情都好得多了。老人見到我像見到了久別的家人似的，老遠就同我打上了招呼。一見麵向我嘮叨起來，天災人禍是誰也沒法控製的，但是，發生地震後，政府當天下午讓人在學校的操場上搭起了臨時帳篷，每天發吃的喝的。縣上、鎮上的領導常來慰問看望大家安慰大家鼓勵大家。隻要精神不跨，就能重建家園。老人災後的精氣神反映了全古鎮人的精神麵貌。與老人的一番聊天，仿佛我的精氣神也一下子提高了不少，生出許多力氣追趕已離我遠去的同夥，因為我再也不想錯過這次好好遊覽古鎮的機會了。
乘興來到洋房子“唐世盛”跟前，但見“唐世盛”外麵是石拱圓門、圓頂窗的西式風格，裏麵是中式四合院，迎門有石刻的對聯“深院風和燕雀相賀，高齋日麗麟風時來”，中西結合的建築，高大宏偉，俗稱洋房子，1944年，裏麵就有沙發、電話、留聲機、穿衣鏡等洋玩意。在當時的陝甘川一帶名氣很大。最初的“唐世盛”是作為綢緞商店，銷售油鹽布匹，收購山貨土產。曾經客商南來北往，規模宏大。後來還用來接待官府來人。
為了能長期留住南來北往的客商而建的休閑娛樂場所“榮盛魁”，外形像一艘巨艦，俗稱“船型屋”或“旱船房”。如今它是青木川的標誌性建築。走進“榮盛魁”，抬眼望去有一種置身巨型船底的感覺。沿樓梯而上，層層仿輪船格局的包廂，按船艙等級排列。我頂著半明半暗的燈光，饒有興致地走進昔日的“包廂”，在裏麵躑躅流連。雖然如今都居住著農戶，雖然房子陳舊破爛，仍依稀可辨魏輔唐時代的燈紅酒綠、奢靡驕淫；雖然經曆“5^12”地震的襲擊，居然能抗得住沒有大的損害。隻是，這樣的古老建築保護開發的力度還遠遠不夠，那些“包廂”的騰空還原改造創新就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大。
“榮盛魁”僅僅是魏輔唐發展地方商業經濟的“冰山一角”。“以生產皮鞋、皮箱等皮革產品為中心的“輔友社”和“輔仁劇社”、輔仁中學”並稱為“七十二行，三輔一唐0唐世盛1。”由此可見，當時的青木川，店鋪攤點鱗次柿比，房屋庭樓精巧別致，買賣客商繁忙交易，盜賊斂跡地方安穩，小鎮呈現出盛極一時的繁榮。
0十一）
古鎮遊覽的線路差不多是一個“山“字形。我們沒有走山字形中間的石徑小路，而是參觀完煙館，直接從其後的一條近路到達山頂。剛下過小雨，小路泥濘難走。不過，絲毫沒有降低我們的遊興。隻是煙館由岌岌可危的兩層木柱四合院房組成，踩在上麵吱吱亂響，且有晃晃悠悠生怕掉下來的不踏實之感。長年累月住在這裏的農戶大概是習慣了卩巴，片刻的參觀遊覽帶給我們的卻是油然而生的沉重和壓抑之感。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出現了一塊較為開闊的平台。心情也隨之發生了變化，站在平台上居高臨下，不大的古鎮盡收眼底。這時，我們還顧不上飽覽小鎮全貌。始建於1942年的輔仁中學卻有另一番韻味在等著我彳丨〕欣賞。
占地50畝的輔仁中學是魏輔唐的另一大功績。他不滿足於單純的商業的繁榮，開始興修水利，建學校，辦劇社，築路修橋等多項善舉。1942年，不惜重金從四川邀請名建築師設計和聘請技術工人修建輔仁私立中學，在當時山區條件極其艱苦的情況下，工程艱巨程度可想而知。他所創立的輔仁中學是當時寧強縣的第二所中學，也是唯一的一所私立中學。在寧強縣的學校教育史上前無古人。當規模宏偉壯觀的校園竣工落成時，各地達官顯貴上千人前來祝賀，官紳富人住滿了青木川的前街後巷。送的牌匾有“培育英才”、“廈庇群英”等。所有的建築中西合璧。可容納千人的高大氣派的大彳[堂和異常考究的辦公樓，即便在當時的大都市也是不多見的。我們參觀時位於校園中心的大年[堂部分牆體已經倒塌，徒剩四壁。不過，透過夕卜廊柱子上依稀可辨的巴洛克式浮雕，仍可看出造型的古典雅致、巍蛾氣派。魏輔唐親自擔任校長，高薪聘請外地學有專長的老師任教。教師的待遇很好。不管是本地的還是外地的學生，凡在輔仁中學讀書者，學費一律免費。一時間來此求學的陝甘川學生近百人。輔仁中學的建立，不僅對當地村民，也對魏輔唐的一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此時此刻，當我徜徉在經曆了“5^12”大地震考驗，基本保持了原輔仁中學的建築格局，依然古樸、氣派，布局疏朗，在今天依然算得上是一流的學校時，不能不對出身貧賤，目不識丁的魏輔唐刮目相看。這個人物的身上集中了太多不可思議的矛盾，他不抽煙不喝酒不喝茶，卻頓頓離不了肉；他生性頑劣，不喜讀書，卻熱衷於辦私塾、辦學，要求適齡孩子必須上學；他種大煙，但自己不抽也不準身邊人抽；他作為一個雄踞一方的草頭王，卻用許多“不準”“禁止”之類的鄉規民約，確保青木川一地平安；他一生沒走出大山，卻讓山外的電話、留聲機等洋玩意在大山深處盡力顯擺；他生活在封閉落後的僻處一隅，卻極其推崇向往文明生活……
啊！真是一個立體式的傳奇人物！
9月27日，輔仁中學的學生們正在上課，校園裏是那樣的安靜。偶爾傳出的孩子們的讀書聲和老師們有板有眼的講課聲，讓我的青木川之行感到特別溫馨，特別有意義。
跟著導遊來到輔仁中學操場北邊一角。這裏是1952年人民政府槍斃魏輔唐的地方。不可思議的是作為輔仁中學的創辦者魏輔唐，竟以輔仁中學作為他的死刑執行地，輔仁中學應該是他一生最大的功勞簿，為什麼要選擇在他的功勞簿上結束他的生命呢？這是曆史對他開的不大不小的玩笑還是蘊含著某種天機不可泄露的玄機呢？若幹年之後，人民政府又撤銷了對魏輔唐的這個判決，因為他是投誠人員。導遊在向我彳丨'〕介紹這段曆史的時候，講了一個誰也無法相信但又讓人能欣然接受的故事。她說，魏輔唐執行槍決的地方有一棵鬆柏，隨著一聲槍響，那棵鬆柏從此漸漸枯萎死去了，而從魏輔唐被撤銷了判決的那一年起，這棵鬆柏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漸漸長出了新綠。
我能理解的是，曆史雖然不能假設，也不會重演。但曆史畢竟是客觀的，它不會忘記那些為人民做過好事有過貢獻的人，哪怕他有過這樣或那樣的過錯甚至罪過。讀了2001年清明時，魏輔唐的小兒子魏樹楷為父立碑，由徐種德以立碑者的口吻寫就的碑文，就更加堅信“今人民主政之時，不泯其建樹前功……”的曆史公正。
“興亡誰能定，成敗總有因”。戊子年的深秋，慕名再次到這個邊遠古鎮的時候，青木川民國曆史的見證人徐種德老人在小說《青木川》後頁上給我欣然簽下了這樣的兩句話。讓我對發生在青木川小鎮上的過去曆史以及青木川人在“5攀12”大地震之前之後的態度有了一個豁然開朗的感悟！
2008年9月路隹英
0―)
2008年的5月10日’是我永遠難以忘懷的日子。因為這一天，一顆久久難以抑製的無比激動的心，隻為我首次行走西漢高速公路而激動；因為5月10日走漢中，5月12日回西安的這次行走給我留下了刻骨銘;[、的記憶；因為這條高速公路成就了一段支援“5^12”汶川大地震偉大的抗震救災鬥爭的轟轟烈烈的壯舉；因為在我的永遠不盡的回味裏，首次行走的秦嶺是滿山滿嶺的鬱鬱蔥蔥，青翠欲滴的綠色畫廊，可當我於10月10日，要拾起5月10日首次行走留在我的腦海中有關西漢高速公路的記憶的碎片時，整個秦嶺又在刹那間變成了令我更加如癡如醉的“霜葉紅於二月花”的美輪美奐境地。我沒有辦法拒絕秦嶺綠衣紅裝向我發出的巨大誘惑，沒有辦法擺掉秦嶺的不帶任何雕飾的天然之色帶給我的強大的視角衝擊力。於是，屏聲靜氣凝視秦嶺由綠變紅的過程，也是我對西漢高速公路由單純行走的路的浮淺的感知到可提升陝西的認知度再到成功擔當起“抗震救災的生命線”重要角色的認識不斷升華的過程。
秦嶺以其奇峰險峻、雄偉壯麗，分隔黃河、長江水係和劃分我國南北氣候帶，而成為聞名中外的名山大嶽，也成為隔斷南北交通的屏障，嚴重製約著陝南經濟的發展，阻擋著山區人民脫貧致富的步伐。由陝西西漢高速公路有限責任公司承建，工程總投資約134.5億元，2002年開工建設，曆時6年，於2007年9月底建成通車的西漢高速公路，穿越巍巍秦嶺，打通千年蜀道。結束了“百裏未見半裏平，隻堪圖畫不堪行。”“悠悠煙景兩邊意，蜀客秦人各斷腸。”由唐代詩人賈島和歐陽詹對秦嶺所發出的詠歎。一經建成開通曾引起世人普遍關注。從此，一條跨越天險、連接南北的通衢大道承接南來北往的客流，一條通往富裕和幸福的康莊大道為陝南山區群眾架通。從此，西漢高速公路猶如一條巨龍日日夜夜穿行在秦嶺的青山綠水與風霜紅葉相映交替輪回之間。“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秦嶺天險在無數交通人的奮力拚搏下，已經成為曆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