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馬追風馳電地離了大漠,從清晨一直走到滿天星鬥,又來到了去中原的那條驛道上,就是在這裏,羅成對我說,肯不肯跟他走,他的話猶在耳邊,幸福卻像泡沫一樣被風吹散了。
我幽幽的歎了口氣,心底一片茫然,縱有千般的不舍,卻還是要忍痛放開他的手,可是沒有他,這天地雖大,我又該去向何方呢。
我聽見一聲歎息,回過頭來,看見三寶站在我身後不遠處,他拍馬上前幾步:“綰心,二公子和小姐讓我在這裏等你,跟我回太原吧。”
我苦笑了一下道:“回去?回哪兒去?你走吧,我不會跟你走的。”
三寶難過的低下頭,半晌才抬頭道:“你不回太原,你一個人孤零零的要去哪裏?”
我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輕輕笑道:“我不想他找到我,我會去個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這樣他才能安心的抗擊突厥人,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給秀凝帶句話,讓她不要擔心我,以後我一定會回去找她。”
三寶見我去意已決,歎了口氣,把一個包裹遞到我的手上,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綰心,早點回來,別讓我們大家擔心你,我們都在等你……”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裏。
我抬頭望著漫天星光,眼前幻出他微笑的臉,我也慢慢地展開笑顏,羅成,請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我自己,我會等著你,等你打完這場戰爭,等邊境恢複和平,我會回去找你,等著我……
深冬裏的中原也是一片白雪皚皚,我不想回太原,也不能去京城,心裏彷徨沒有目的地,於是信馬由韁任馬兒決定,近春節的時候,我還在四處遊蕩。
途中斷斷續續的聽到幽燕的消息:突厥始畢可汗集結了二十萬大軍進攻北平府,但是在北平府守軍和燕雲十八騎的聯手還擊中,連續遭到幾次潰敗,所剩殘部在始畢可汗的率領下退守大漠深處。
聽到這個消息,我欣喜異常,一個人在客棧裏足足喝了一壇子的酒,現在關於燕雲十八騎的傳說在百姓中間傳的沸沸揚揚,說他們來去如風,在千軍萬馬中如入無人之境,說他們的首領是個不敗的戰神,有他在的地方,突厥人就會避之繞行。
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不自禁的微笑,心底既幸福又驕傲,眼前浮現出他素甲白衣的樣子,想象他微微蹙眉,想象他嘴角頑劣的笑意,這樣的他就是我的心中最愛,讓我糾結也讓我也無法釋懷,即使這種幸福是虛幻的。
這樣想著也就不覺得流浪辛苦了,而真正把它當成了遊曆,每到一個地方,看看民情,瀏覽風景,就這樣時走時停的來到了潞州地界。
潞州不是很有名,但江湖中都知道這裏有個二賢莊,聽人說原莊主單道是個綠林豪傑,他故去後,其弟單通跟他哥哥一樣傾心交納天下豪傑,在綠林中頗有威名。
而我則想起的是另外一件事,當初也是在潞州附近,我結識了竇線娘並與她結拜,我們約定以後我會去二賢莊看她,現在既然到了潞州,當然不能過門而不入。
我向人打聽二賢莊的所在,有個老者給我指了條路,我出了潞州西門,打馬一直前行,約莫走了十幾裏地,前麵高崗處果然有座大莊園,莊外是條護莊河,碧流縈繞,莊前一座小橋虹跨,莊門口幾名精幹的莊丁在負責守衛,莊子四周古木陰深,鳥雀啾鳴,真是個好所在。
我上前請莊丁幫我入內通報,不多時,莊門大開,走出兩個人來,為首的男子身高一丈開外,相貌威儀,一頭赤發,重眉豹眼,麵色黝黑,身穿寒羅細褶的紫袍,他身後的男子相貌清雋,白袍飄逸,正是白衣神箭王伯當,我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不免尷尬萬分,事到如今,也不能避開,隻得上前見禮。
王伯當見到我不禁又驚又喜,叫道:“綰心姑娘,你怎麼會來潞州?”
我訕訕答道:“我無事想四處遊曆一下,經過潞州,之前曾與義妹線娘約好,會來二賢莊找她,所以才上門叨擾,不知線娘她人現在可否在莊內,請容我一見。”
王伯當嗔怪道:“怎麼心裏隻有你的義妹,卻無你王大哥,既然來了,還說什麼叨擾,江湖兒女,別這麼不爽利,就在這莊上住上幾日,等到春暖花開,再走不遲。”說著給我引見道:“這位就是二賢莊的莊主姓單名通,字雄信,你叫他單二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