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之後,一路上車馬船行,沿著大運河順風順水,轉眼到了揚州地界。
唐人杜牧有詩雲:煙花三月下揚州。又有南朝宋人殷芸說道是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總總莫不是說明了揚州是個繁華富庶和溫柔風流之地。
乾隆在宮裏生活雖然是富貴,但大多數男人心中都有那麼點浪漫情懷,尤其是自譽為十全武功的乾隆,仗著會點詩詞文章,看見了揚州這等風流之地更起了極大的遊興。
一行人就在揚州碼頭住了船,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唬弄過老佛爺及一幫妻妾們,乾隆換裝改扮,悄悄地帶著人往揚州城裏逛去了。
乾隆可以逛,可是卻不代表令貴妃一幹人也可以去逛,於是梅落自然留下來陪著這些宮妃們閑扯淡打發時間。
“人都說揚州出美人,本宮怎麼瞧著這岸上來往的都是些庸脂俗粉啊?”
豫妃撩起船艙邊的窗格子,望了兩眼,疑惑地笑著說了句。
皇後在一旁不屑地輕哼一聲:“揚州的美人麼,都在一些特別的地方藏著呢,哪裏是能隨便在這裏就給人看到的?在這裏的不過都是些市井蠢婦而已!”
豫妃嬌笑:“藏著?做什麼要藏起來啊?”
“藏嬌啊!莫非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要想看這些嬌娃,可是得需要銀子的!”皇後嗤笑一聲道,語氣極其鄙夷不屑,讓梅落覺得刺耳詫異。
堂堂一國之母,怎的說起這個來竟如此粗鄙不堪?
要知道這古代可不比現代,女子幾乎是沒有人身安全的,那些淪落風塵的女子大多是可憐之人,不是被人販子劫掠而來就是家裏遭了災禍,都是無奈苟活的弱者。梅落想就算不同情她們,最起碼也別去隨便侮辱譏笑。
豫妃草原上長大,並不知道這些,遂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皇後笑笑,並沒有接下去說明白的意思。
正在百無聊賴,忽聽岸上一陣鈴兒響,一匹火紅的駿馬疾馳而來,沿途撞翻了道路兩旁賣小玩意的攤位。
騎在馬上的是個女子,一身豔紅的衣裙像一團烈火,麵上罩著一方同樣豔紅的紗巾,在春寒料峭的風中飄飄擺擺,很是惹眼。
這時有人跳出來指責紅衣女子不該縱馬,那女子卻連話也沒有一句,抬手就是一馬鞭當頭甩去!
“這女子好生凶頑!”
倚窗而坐的令貴妃皺眉對身旁的梅落說,梅落也深有同感地點頭。
“這些漢人奴才就是這般的不通教化,光天化日之下一介女子也敢這般凶橫,也不知道是誰家女孩子這般沒教養!”皇後冷冷地甩出一句,同時別有深意地看了眼令貴妃。
這話就有挑釁的意味了。
令貴妃祖上原本是清人入關時擄掠的漢人,後來就成了包衣奴才。在皇後的眼裏,這個一路爬到了貴妃位置的令貴妃就算是被抬了旗,那也是個奴才秧子,是個她看不起的漢人。
這一路上隻要一逮著機會,皇後娘娘必定要冷言冷語地譏刺令貴妃幾句,這次又是如此。
隻是對她的挑釁令貴妃卻懶得去計較,隻付之一笑,依舊跟梅落閑聊,把皇後氣的半死。
這吵架鬥嘴就跟唱戲一樣,必須要有搭檔一唱一和才能演的精彩,還要有看戲的人在旁邊鼓掌或者喝個彩什麼的才能唱下去,而且唱的生動。
令貴妃這個搭檔不配戲,皇後就算再厲害這戲也無法唱下去了。可也正是因為如此,皇後才對令貴妃更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