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搖搖頭:“我是一個客觀的人,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且我也想告訴你,學無先後,達者為師,而社會上總是有很多人非常喜歡論資排輩,好像年齡越大就越是無所不能。這種觀念是迂腐的,是值得抨擊的,也正是《白楊禮讚》中那些反顧倒退的。黃記者,你是這樣的人,不可否認,全世界依然有很多你這樣的人。”
黃半雲的內心是無奈的,三言兩語,自己又成了被批評被教育的對象了,這是怎麼搞的呢?
根本沒有時機開口反駁,李澤繼續說道:
“這個世界仿佛就是給垂暮老人準備的,噢不,我並不是不尊老愛幼,恰恰相反,我正是因為尊老愛幼,所以才想很認真的說一句:你們老了,該休息了,這個世界交給年輕人吧。”
嘶——
黃半雲倒吸一口涼氣,李澤這話說的太拉仇恨了,同時也在心底暗笑,這一段我會播放出去的,哼哼,敢汙蔑石老師?倒時候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萬夫所指。
你們老了,該休息了?嗬嗬,隻是這一句狂妄的話,就足以讓你置身於死地。
黃半雲有些愉快的打了個手勢,示意李澤繼續說。
而李澤本來也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在進作協參加盛會之前的一個夜晚,李澤曾熬通宵寫下了一篇深刻的演講稿,在作協裏被打壓使他根本無法念出這篇演講稿來。
話題進行到現在,李澤心裏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這篇演講稿,也許不該塵封下去,念出來吧!
“接下來,我想說說我的心聲,也許也是白楊禮讚的一些內涵吧。黃記者,你想聽麼?”
黃半雲愣了愣,看著李澤從未有過的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不自覺的受他感染,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六十六年前,我們的先輩在這片深沉的大地上建立起了一個新的國家。她孕育於自由之中,奉行人人平等。是他們用血肉之軀鋪就的這片大地,也正是這片新的華夏大地的出現,才從真正意義上結束了千古皇權的貴族階層永遠高人一等的醜惡現象。”
“慶幸吧,我們生活在六十六年後的現代,我們沒有去經曆那殘酷的時期,沒有經曆抗日戰爭,沒有經曆內戰,甚至我們沒有經曆過戰爭,我們生活在和平的年代。沒有槍炮下的死亡,沒有戰火中的消逝。”
“但是活的太久,我們已經忘記了。曾經死亡的人們,那些憑借血肉之軀,鋪就了整個華夏大地,鋪就了整個國家的英勇的平凡人他們的信念。我們已經忘記了他們,忘記了一切,我們好像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開始,好像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高度文明的和平世界。但是,這卻隻是一種物質的進化,我們的精神正在倒退。”
“我們仍舊過十一,我們仍舊過八一,我們仍舊過五一,我們每年都在過法定節日。這是一種緬懷,因為我們好像都知道,我們能做的也隻有緬懷。白楊樹是一種緬懷,大西北的農民是一種緬懷,死去的無數的平凡英雄是一種緬懷,一切都隻是緬懷。”
黃半雲朱唇微張,愣愣的看著滿臉肅穆,眼中卻滿是嘲諷之色的李澤侃侃而談。不知道為什麼,黃半雲感覺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開了,好像這些組合在一起的文字有著某種魔力一般。
這些文字就這樣鑽進了自己的耳朵,狠狠的插進了心髒裏。黃半雲感覺心髒外有一層石殼,而那些文字居然擊碎了它們。
‘嘭’心髒狠狠跳了一下,黃半雲仿佛看見了六十六年前的華夏大地,看見了那時的黃帝子孫們的咆哮,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精神和信仰。
血液,燃燒了。
“我知道,六十六年前,用血骨堆砌這個國家的無數勞動人民,是希望後輩子孫能夠過的更好。確實,我們沒有辜負他們的渴求,我們過的很好。我們得到了六十六年前的任何人,想都不敢想象的生活,這是物質的一種新開端。但是我又隱約感覺,我們好像又失去了些什麼?”
李澤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著黃半雲,停下了話語。
黃半雲這一刻居然不敢與李澤對視,她有些軟弱無力的喃喃一聲:“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