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坫投荒三四間,
渡頭齊放打魚船。
數聲鴻雁雨初歇,
七十二峰青自然。
太湖七十二峰,各有青奇,有高聳入雲,有秀麗奇絕,有環浩險阻,有綠蔭成林。自古便是文人騷客寄情山水,吟詩作賦的絕佳之地。
不過今日之太湖卻是哀鴻遍野,瘡痍滿目。一場百年大雨使太湖之水夜長兩丈,延湖之地莫有完舍,沿湖岸邊,到處流落著被大水衝毀的房屋和屍體。陰雨綿綿,幸存下來的人們臉上水跡流淌,也不知那是雨還是淚。
這日,難得的天色放晴,太湖之上還籠罩著一層朦朧水霧,七十二峰上已青綠再現,經過這場災難的洗禮後,又開始顯現出勃然生機!蘇州城外的楓橋古鎮上,兩匹駿馬並騎而來。馬上一男一女,都著一身青衫,那女子眉目靈動,嫣然若畫,一顰一笑無不動人。那男子眉清目秀,利落飄逸,輕笑時若鴻羽飄落,靜默時則冷峻如冰。
二人策馬而來,鞋履粘塵,一見便是經過一番長路跋涉。二人行至古鎮橋頭,那女子眼見橋頭處立著一家酒樓,便緩緩停下馬來,叫道:“師兄快些停下,這裏有座酒樓,我們總算可以好好大吃一頓啦。”聲音清脆悅耳,猶如鶯啼,來人正是冷淩秋和聶玲兒。
二人下得馬來,隻見那酒樓清新雅致,古色古香,顯然經營多年,簷上插一張黑邊三角旗,上篆書一個大大‘酒’字。跑堂的堂倌見有客來,連忙招呼道:“二位客官裏邊請叻。”尾音拖得老長,便招呼邊跑出來相迎。他見二人雖衣著無華,卻長相俊美優雅,隻道是一對情人,又補充道:“本店二樓設有雅座,二位可願前往?”
冷淩秋隻想隨便吃些東西,不想過多耽擱,正要答話,卻聽聶玲兒搶先道:“那便上樓去吧,我這兩匹馬可要照顧好了,須得用上好的草料井水,不可敷衍。”說完遞過韁繩。那堂倌點頭哈腰連忙接過:“這是自然,客官放心,我這就去辦。”說完牽過馬兒朝馬廄而去。
二人上得樓來,便見樓上還有一人,靠窗而坐,桌上幾盤小菜,一壺清酒,隻顧自斟自飲。二人也選了一桌靠窗位置坐下,喚來小二,冷淩秋道:“隨便幾個小菜即可,越快越好。”小二答應一聲,正要離去,卻被聶玲兒喚住,道:“你們這裏可有什麼特別好吃的麼?”
那小二滿臉堆笑,答道:“要說好吃,本店可多了去,有鹽水鴨,醬牛肉,清蒸鱸魚,鬆花燒雞........”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聶玲兒哪裏記得這許多,忙問道:“可有什麼最出名的麼?”“本店最出名的乃是銀魚芙蓉羹,不過不巧的很,客官這幾日隻怕都吃不到了。”
聶玲兒不由一怔,好奇道:“這是為何?”那小二也一臉無奈,歎息道:“這銀魚出自太湖,天下聞名,乃是萬歲爺欽點的貢品,這幾年產量頗多,便流出市集,隻是前些日太湖大水,方圓十裏皆受災禍,漁民自顧不暇,那還有人出水撲魚的。”聶玲兒頓時一臉失望。
冷淩秋聽得太湖,便詢問道:“還勞煩小二哥一聲,不知這太湖離此地還有多少路程?”那小二聰明伶俐,見冷淩秋對他禮數有加,心生好感,忙答道:“客官客氣了,太湖位於蘇州府西北,離此地卻是不遠,大約七八十裏路程,客官若腳程快些,一日便可到達。”
冷淩秋聽得不遠,放下心來,拱手道:“多謝,還煩請小二哥打一壺清水,配些饅頭炊餅,等下還要趕路啦。”說完遞過一塊碎銀和一個羊皮水袋。“好勒,客官稍等,我這就替你辦好。”
飯菜上桌,聶玲兒便大吃起來,邊吃邊嘟囔道:“這幾日淨是幹糧清水,一口茶也沒有,嘴巴淡得都可養魚了,再吃下去,隻怕還沒見到師姐,便餓也餓死了。”
冷淩秋見她小嘴鼓鼓囊囊,手卻不停,片刻功夫,桌上菜肴已去大半,心中暗想:“這幾日趕路稍急,確是委屈了她。”便順手遞過一杯茶去,道:“你可慢點,沒人和你搶,免得沒被餓死,卻被噎死了。”
聶玲兒接過茶去,一飲而盡,道:“師兄,你也吃啊,難道說這幾日的幹糧,你還沒吃膩?”還沒等冷淩秋答話,便聽見一個溫和的聲音道:“小兄弟不想吃菜,可否陪在下喝一杯酒?”順著聲音望去,說話之人正是先前靠窗之人。
此人四十上下,樣貌英武,額寬鼻闊,一件連襟長衫,布帶束腰,看似隨意一步,已至冷淩秋麵前。他左手執壺,右手端杯,至桌盤旁坐下,一套動作幹淨利落,言語溫和隨意,便似遇著老朋友一般。
冷淩秋不明他來意,起身抱拳道:“多謝兄台抬愛,隻是在下還要趕路,萬不能飲酒,實在抱歉的很。”那人笑道:“無妨無妨,咋們坐下說。”說完在他肩頭輕輕一拍,冷淩秋便覺一股大力從肩膀直灌而下,雙腿承受不住,隻得順勢坐下。聶玲兒不明所以,隻道他起身坐下隻是略表虛禮。那知他雙腿已然酸麻不已。
那人坐下後,便添一杯酒,卻不忙喝,隻聽他道:“剛才無意中聽說小兄弟要去太湖,在下對太湖還頗為熟悉,隻是太湖甚大,不知小兄弟要去太湖何處,說不定還可以為你指點一二,至少可以少繞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