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靜寧隔著車窗望著外麵的房子,眼神複雜,“是你家?”
嚴意風以為她怯場了,心下有些不忍,伸過手捉住了她的,輕輕捏了捏,算是給她鼓勁兒,“沒事兒的,別怕。”
靜寧沒吭聲兒,頭輕輕抵著窗玻璃,眼神兒向外溜著,好象帶了那麼點兒驚訝。
沒錯,是驚訝,不是驚豔。
嚴意風一個自己心裏也有事兒,他總有那麼種不太好的感覺,自接了他爸的那個急急如令似的電話,他心裏其實就有點兒不得勁,總覺得老一輩在搞什麼事兒,針對他的。二一個,他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他很清楚自己的家世,說實在的,他查過靜寧的,靜寧的父母是都過了的,隻知道姓名,好象就是普通的教師吧,這方麵倒沒怎麼細查(這是個失誤),因為不是重點,總體來說,靜寧出身中層家庭,她應對兩個孩子,那是沒問題,可她能不能應付他家裏的那群長輩的平輩的,嚴意風自小過來的,清楚,這中間多少彎彎繞繞,這萬一要是應付不來,以後的日子可是難過的。
嚴意風可沒心思應對那麼個未來:大家聚一下,自己的老婆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被人當猴耍著玩兒!況且,最近靜寧鬧了次脾氣,嚴意風也看出來,平時是沒什麼脾氣,真發出來,夠人喝一壺的!
他也知道,這世上就一個梁水兒,水柔柔的性兒,找不著第二個了,可是,就算不象,他也希望,能有那麼點兒影兒吧。
因此,他把這一次相聚當成了一塊試金石。
靜寧能適應,那是最好的。兩人現在,蠻契合的,兩孩子也喜歡她,家裏現在笑聲較之以前,多了不知多少,讓他一進家門,一天的疲累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兒。
若不能,看情況了。
靜寧若能調整過來,那也行,也算蠻不錯個結果。
若不能,那他也希望,由靜寧那麵兒,知難而退。
這人就那麼自私,還不自覺,總覺得,自己其實已經蠻替人考慮了,是對方不知足如何如何。
因為有了這些心思,他壓根兒就沒注意,靜寧看著他們家那棟別墅的眼神兒其實隻是驚訝,根本不象他以前領回來的女子,一看那兩層小樓,滿臉,滿眼,都是驚豔,好象一輩子都忘不了似的。
其實也難怪人家會這樣,嚴家的小樓確實與眾不同。
嚴家所在的小區裏都是花園別墅,仿歐式的,日式的,東鄰西舍,各有千秋,走進來,簡直一個小型的房型博覽會都不為過。
唯獨,嚴家的這棟小樓,亭台樓閣,是完全的中式的,民族風。
當時,建起來的時候,邊上的人家暗地裏都偷笑過,這嚴家又不是沒錢,幹什麼弄了這麼個古色古香的玩意兒?
如今,人家走到這小區裏,就發現了,看來看去,就嚴家這小樓,別致,幽雅,鬧中取靜,與眾不同,怎麼看怎麼舒坦,羨煞了人了。
因此,這裏在小區裏,有個小小的雅號“嚴家花園”。
這麼個所在,怎麼不讓初次登門的人豔羨?神往?!
因此,嚴意風也以為靜寧也跟先前那些個女子一樣了,加上初次登門,心裏頭總是怯得很,自然也就有些不同以往。
他就沒注意到靜寧的話裏透出的一個訊息“這裏?是你家?”
靜寧是頭一次登門的。
她怎麼會問出這麼一句來?“這裏,是你家?”
嚴意風平時是挺精挺靈的個人,今天,偏偏是今天,心裏光顧著撥拉自己的那個小九九了,鈍了,就沒發現什麼。
一進大門,對著門是一個小小的假山池,一大塊太湖石,立在一汪碧水當中,從石頭那大小不一的一些孔洞裏潺潺不息的,不象一般噴泉似的,一股急流,人家是細溜溜的一股一股水,慢慢悠悠的,細水長流似的,滴著湧著,透著一股意境。
地上鋪著鵝卵石,拚出幾個吉祥花樣兒,圍成幾個圓兒。
靜寧就低著頭看,細細的琢磨著,還挺認真的樣兒。
嚴意風真是沒注意,他光顧著他的心思了,他爸那幾個意味不明的電話今天就要揭曉了,再說了這些個花樣兒,都蠻繁複的,年輕的,都不大認得,也不大喜歡,太老了,都覺得。
可是,靜寧垂著眼,仔細,認真。
嚴意風走出一段兒才發現,靜寧沒跟上來,回頭一張,她竟然還在那水池兒邊兒上,他有些不耐了,因為,他看到樓上窗邊兒上已經有人在打量她了,她還那兒定住似的看著地,這第一個印象就打折了,“靜寧,快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