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靜寧還是學生。
那時,她與陳揚還是一對兒,甜蜜,純淨。
那年寒假前夕……
“遠足?”
靜寧這天有事找到陳揚宿舍,卻見他們一個宿舍的人,個個興奮得什麼似的,地上還撂了幾個大包裹,一問,才知道,陳揚他們通過網絡聯係了一批人——大部分都是學生。準備趁著周末,考完了,到附近一座山上去一趟,那山上密布原始森林,山澗,小溪,隨著山峰高度,幾種自然風景交相變幻,網上有不少照片,風光旖旎,很是誘人。
“可我還有兩門課呢!”靜寧也挺喜歡出去玩的。但她看了他們列出的時間表,滿心歡喜霎時冰結,她不能和他們一起去。
“我們到了那邊,先要在山下的酒店裏集中,你考完了再過來。”陳揚早就想好了,見她不樂,刮著鼻子邊逗她,邊把補救措施告訴她。
靜寧一聽,又樂了。
隨後,一幫天不怕地不懼的小夥子就出發了。
靜寧考完試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依著先前的計劃去和陳揚會合。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興匆匆趕到訂好的酒店,才知道,因為聽到預報說天氣有變,那一幫人提前兩天上山了。
她隻好在酒店裏等著。
那天也不知是怎麼了,原本趕了大半天的路,又是乘車又是走的,應該是很疲累了,可她進到陳揚為她訂好的房間裏,怎麼也睡不好,心情煩躁不安,竟有些坐臥不寧。
傍晚,她並沒有等到說好回來的人。
酒店裏的人還安慰她,山路走起來是要費些時間的,下山的時間一般都比預訂的推遲。
可是,到了後來,酒店裏的人也急了,報了警。但當時天色已經很晚,即使是專業的救援人員,也不敢在那個時候冒然進山搜尋。
直到天蒙蒙亮了,接到警訊的警務人員趕了來,聽到情況之後,立即組織人員上山。
下午,有消息傳了來,他們在下山途中遇到滑坡,沒有人遇難,但不少人都受了傷……有些個傷勢不容樂觀。
靜寧的心登時就提到了嗓子眼兒,煞白著一張臉,站在救護車邊上,再不肯挪動半步。
傍晚的時候,一些離得近的家屬陸續趕了來,登山的人也下了來,陳揚就在那時被抬了下來。
看著渾身被紗布纏裹得幾乎辨不出模樣兒的男友,靜寧想哭卻不敢出聲兒,隻能跟在醫護人員身邊兒,噙著淚,捂著嘴抽噎。
當時和陳揚同一輛救護車的,還有另一個男生,外校的,據說,當時就是他在危難之時推了陳揚一把,而他自己則被砸得麵目全非,整個頭包得跟木乃伊似的。
靜寧得知這些後,便留下心來。又得知這個男生和幾個同學是最後一批趕到的,連酒店裏都沒登記,便直接上了山,而他的幾個同學也都在山難裏受了傷,隻知道他似乎是姓梁或是叫亮,總之就是這麼個音兒,到了醫院,他們被安排在同一間病房,隔壁床位。
當時陳揚的父母都在國外,靜寧的雙親也在外地,一時半會兒都過不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肩擔著,跑前忙後,連軸轉著,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沒有忘了那個叫梁還是亮的男生,因為身份不明,自入院以來,一直是孤伶伶的一個,醫院裏因為一下子接收了這多的傷員,也調派不出太多的人手兒,於是,她一個人照料起他們兩個,象個小陀螺,不知疲倦的,蒼白著一張小臉,總是笑著麵對著兩個男生。
這一照料,就是半個月。
…………
梁?!
靜寧抬起眼,那時,那個人渾身上下都是傷,紗布,繃帶,身上頭上滿是,根本就辨不出什麼模樣兒,難道……
梁晏一直在看著她,見她望過來,雖然眼神裏還透著疑問,不過,那裏包含的東西讓他知道她憶起了前情,隻是還確定不下,畢竟,直到他轉院,他臉上的紗布也沒有完全取下,在她的記憶裏留下的肯定隻是一個模糊的印象,於是,他笑了,點了下頭。
沒錯兒,就是他。
當年那個男生。
“原來,是,你!”靜寧柔柔淺咽。雖然與陳揚分了手,但是,她始終沒有忘記那個男生,當時,醫生每天給他上藥時,對他而言都是一次折磨,可是,他寧可把床單抓爛了,也不肯叫出來。
因為。
“大家都痛,我要是叫出來,大家都會忍不住,那到那時候,這醫院裏不是太慘了嗎?”
“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她當時,隻能這樣祝福他。
她相信,好人有好報。
而他,突然抬起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輕輕的,一下,隻有一下,然後,再輕輕的,放開……
沒想到,如今,他和她,竟然,遇上了。
隻是……
這樣的情形,卻是她,最不想讓認識她的人,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