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犀三年
彷貝荒地
入秋了,再遼闊的草原也好像被吸幹了生命。昨夜剛下過一場雨,地勢低窪的草地薄薄地披著一層雨水,映照著湛藍色天空和白雲,平靜地仿佛時間定格。
啪嗒,啪嗒。
一匹戰馬,是的,戰馬,涉水而來。這匹戰馬的鼻子在“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身上的盔甲此時略顯多餘,但它無法自行解除,隻能馱著,步伐愈發沉重、無力。
馬背上坐著一個失魂落魄的士兵,是的,失魂落魄。然而,這個士兵所在的軍隊打了勝仗。
士兵名叫羅進,雲淵國象棋兵團“車”級。他接到的最後指令是:戰爭結束後到彷貝荒地見一個人。
所以,當羅進從成堆屍體中爬出,發現離主戰場稍遠的地方苟且著一匹馬。
這,正是他想要的。
雖然已經分不清這戰馬是姓蒼還是姓顏,如果是姓蒼,那這馬就是自己人,因為當今雲淵國君主叫蒼璟;反之,它便是青越國的走卒。
嗬,管他呢。反正人都死了,誰騎這馬,它就跟誰姓。
羅進坐在馬背上,眼神凝固,仿佛希望自己能夠看透這時空,回到曾今能夠把酒言歡的歲月。然而,眼前清晰呈現的畫麵卻是戰場上、鐵蹄下,眾多生命在垂死掙紮。
越是回憶,他對生命的逝去也就越感到痛苦。這場戰爭的勝利似乎也變成了一場與自己無關的可憐狂歡。
不曾想,這個叫羅進的雲淵國士兵也為戰爭的勝利也作出過傑出貢獻。
可是此刻,羅進正頹然癱坐於馬上,任由戰馬帶著他在彷貝荒原裏散步。
戰馬第一次如此漫無目地走在路上,每走一步反而比在戰場上暴怒、狂奔之時還要累。
終於有人結束這一切了!
不知走了多久,羅進麵前出現了一個帶著鐵麵、身披重型護甲的男人。他牽住韁繩,馬兒立即停了下來。
“我們勝利了。”鐵麵男說。
“嗯。大家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人……”羅進沒有看那個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水裏的天。
“戰爭是會死人的。這一點,你我都該清楚。”鐵麵男淡然道。
“我沒想到安了這玩意兒會暴走!”羅進突然憤怒地抬眼看著麵前這個男人,“我們,我們不是死在敵人手裏,你知道嗎?我就說這玩意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我們的確依靠它贏得了戰爭!”鐵麵男語氣強硬,同時也是在極力隱藏悲哀,就好像在告訴自己:那些陣亡士兵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既然你覺得它不是好東西,自行了結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