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攔不行,聽之任之也不行;它必須當機立斷拿出克服危機的好辦法來。
真是急中生智,它腦子裏驀地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隻身跑進開闊的草甸子去,與比狐狸更狡猾的獵人展開一場智鬥!
它是狗,準確地說它曾經做過狗,它身上有一半狗的血統,它皮毛不像純粹的豺那樣紅豔,它會像狗那樣吠叫,會甩尾巴,除了了解內情的阿蠻星外,眼睛再尖的獵人也休想一眼就看出它豺的真麵貌來。假如它出其不意地跑進荒草甸子,甩動尾巴,發出汪汪叫聲,埋伏在暗處的獵人會以為是誰家跑散的獵狗,那就不會斷然朝它開槍,它便有時間有機會走到草甸子中央的木樁旁,咬斷繩索,救出幼豺來!
出奇製勝,這辦法也許能行。
白眉兒衝動地往前跑了兩步,猛地又收斂住了四條腿。不錯,這主意很絕,有一定把握能救出幼豺;但它一旦這樣做了,就等於不打自招,在眾豺麵前暴露出自己狗的血統。豺們認清它狗的真麵目後,絕不會再擁戴它做豺王了,恐怕也不會再容忍它留在埃蒂斯紅豺群中了。豺和狗雖然在亙古時代同宗同族,但自從狗投靠人類後,彼此就演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狗幫助人類追捕豺戕害豺屠殺豺,豺恨狗可以說是恨到了極點恨到了骨髓。埃蒂斯紅豺群幾乎每一匹成年豺都有一本受狗迫害的血淚賬。大公豺楚楚的一隻耳朵就是被一條黑狗咬掉的;母豺玲玲生了三胎共九隻幼豺,都被獵狗吃掉了;還有一匹名叫呼呼的豺兩歲時被一條充滿歹意的母狗咬掉了賴以傳宗接代的豺鞭,可憐的呼呼,不雌不雄,窩窩囊囊……在豺的眼裏,狗是叛逆,是異己,是內奸,是蟊賊,是不齒於豺類的人屎堆。
它跳出去用狗的吠叫狗的搖尾迷惑獵人,要是精明的獵人看出破綻,在毫無遮蔽的開闊地裏,在明亮的月光下,在那麼近的距離內,隻消一顆鉛彈就可以把它的腦袋打得像開瓢的葫蘆;即使是精明的獵人由於一時疏忽而沒能看出破綻,它救出了幼豺,也會葬送自己在埃蒂斯紅豺群的錦繡前程,說不定憤怒的豺群會要了它的身家性命。
它跳出去救幼豺,成功也好,不成功也好,對它來說,結果都很不妙。
生命都是自私的,它何苦要白白犧牲掉自己呢。豺的一生,生命隻有一次,死了不能複生。雖說救出幼豺後,埃蒂斯紅豺群可能劫後餘生,但它不存在了,豺群的興衰對它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呢?
大公無私對豺來說就是傻瓜的意思。
白眉兒又退回亂石灘。藍尾尖憎惡地朝它囂叫一聲,緊緊地貼到夏索爾身邊去了。
救子心切的母豺們眾星拱月般地圍著夏索爾。夏索爾一副躊躇滿誌力挽狂瀾的表情,順著亂石灘小踏步向前運動,很明顯,是在尋找一條最佳路線向荒草甸子中央的木樁衝擊。
埃蒂斯紅豺群的生死存亡處於千鈞一發的危急關頭。
白眉兒望著精神極度亢奮的藍尾尖,一股熱血直衝腦門。藍尾尖是它心愛的妻子,現在還鮮龍活跳,幾分鍾後,就會倒在獵人的槍口下;還有它心愛的寶貝黃圓和黑圈,也難免在這場屠殺中喪命。它是藍尾尖的丈夫,黃圓和黑圈的父親,它有責任保護它們,使它們免遭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