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我裏外四下看了看,心說這宅院現在看來不算什麼,但是在某個年代,得算是豪宅了。正如劉瞎子說的,淩家當年是鎮上的大戶。
我是半吊子,所有家什都在包裏,沒什麼好準備的。
野郎中在院子裏支起法台,鋪上鵝黃壇布,焚香點蠟,擺上了五宗供品。
他並沒有像道士一樣舞劍祭壇,隻是點了三支香,朝著四方拜了拜,把香插進了香爐裏,然後就一言不發的進了堂屋。
見他又拿出一塊大紅色的布鋪在當門桌子上,同樣擺上五宗供,我忍不住問:“老先生,壇布不是隻有黃白黑三種嗎?這紅色的是怎麼個說法?”
不光是紅色壇布奇怪,而且我從沒聽說有人同時起兩座法台的。
野郎中微微一笑,“院子裏的法台是祭四方鬼王的,這屋裏的法台才是祭本門祖師的。鍾馗神君本是狀元出身,所以本門起壇的壇布都是大紅狀元袍。”
我恍然大悟。
傳說中鍾馗的確是中了狀元,但是皇帝見他滿臉大胡子,相貌醜陋似鬼,不肯錄取他。鍾馗一氣之下撞死在皇宮石階上,這才有了鎮宅鬼王。
野郎中布設好法台,又從隨身的破口袋裏拿出一個粗瓷大碗。
緊接著,竟又拿出了兩瓶二鍋頭!
做完這些,他大咧咧的坐在了法台後麵,居然開始喝起酒來。
我看得直皺眉,“老先生,作法誅邪不是一定要保持靈台清明嗎,你怎麼喝起酒來了?”
“嘿嘿,你難道沒聽過鬼王神君聞酒則喜的典故?”野郎中端起大碗喝了一大口,鼻子立刻變得紅通通的。
他把酒碗往桌上一頓,笑眯眯的望著我:“今晚是我最後一次請鬼王過堂,過了今晚,世上就再沒有野郎中了。”
我大驚:“老先生是要舍身衛道,殺身成仁?”
野郎中綠豆眼一翻,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你才作死呢!老子為了這行當,打了一輩子光棍,幹完這一回,我就不幹了,回老家娶個老婆安度餘生去也!嘿嘿,這還要多謝小道友,助我得到鬼鯰魚膽,我才能提早收山啊。”
我聽得差點吐血。
敢情老丫是賺夠本了,想撂挑子不幹了。
野郎中本來就是個禿頂小眼睛的老頭,見他說到娶老婆時一副猥瑣的樣子,桑嵐的父親忍不住笑了。
“嘿嘿,野老先生,您一直都沒有成家嗎?”季雅雲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抱著我的胳膊,和我貼的更緊了。
被大美人這麼粘著,本應該偷笑,我卻一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一絲心緒不寧。
僅僅隻是一天,上午在平古崗差點被吊死,回來的路上才知道自己被閨蜜利用了兩年,中午在48號凶宅裏不光看到那恐怖的一幕,而且還被女鬼上身……
怎麼到了這會兒,她反倒有心情開起玩笑來了?
難道說擔驚受怕多了,膽子磨毛了?
我搖搖頭,見野郎中還在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覺得他有點不靠譜。想了想,還是決定做點什麼。
我去蓮塘邊上折了一大捆葦子杆,在屋子裏翻出一摞舊報紙,開始紮架子。
季雅雲一直在旁邊跟著,見我紮架子,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野郎中忽然說:“鬼王過堂未必就能輕易讓紅袍喜煞伏誅,做個替身以防萬一也好。”
“嗬嗬,老先生真是見多識廣,佩服。”我由衷的說道。
眼看天色暗了下來,我把紮好的草人放在一邊,說我去外麵找人家買隻公雞回來。
季雅雲看樣子是想跟著,可看了看桑嵐的父親,估計也覺得不合適,就沒跟著來。
出了門,遠遠的就見一輛qq停在蓮塘邊的樹底下。
“我艸!”我急著跑過去,就見竇大寶把著方向盤衝我訕笑。
“你怎麼還是來了?”我有點惱火的問。
竇大寶結結巴巴的說:“我不放心,我就……就在外邊幫你盯著,一發現鬼來,我就打電話通知你。”
“好吧。”我是真對這兄弟提不起氣。
我說:“你來的正好,這兒你熟,看看誰家有大公雞,去幫我買一隻。”
“大公雞?嘿,這兒誰家沒個幾隻啊。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弄去!”竇大寶興衝衝的跳下車,跑進一戶人家,不大會兒就提著一隻五彩的大公雞出來。
我剛要接過來,手機忽然‘嗡嗡’的震了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而且是座機。
皺著眉頭接起來,裏麵立刻傳來一個驚惶壓抑的聲音:“喂,徐禍,我被人關起來了,我在平古縣古垛村的一個小樓裏,這裏好像是個小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