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配冥婚的靈堂,就布設在桑太太,也就是董亞茹的家裏。”
顧羊倌竟像是一點也不覺意外,擺擺手說:
“那是必然的,有人想借鬼胎還陽,除了要找八字相合的孕婦做生祭,要配童養媳,還必須要借太陰太歲來作法設靈堂。方圓百裏之內,也隻有我在小福安床下種的那個太歲了。這樣都能被找到,看來對方妖法不低啊。”
我皺了皺眉:“太陰太歲?”
“太陰太歲……”顧羊倌似乎想到了什麼,有點神遊物外,喃喃道:
“當年董家丫頭兩口子把小福安抱回董家莊,我聽兩人說,自從小福安出生,兩人就大災小災不斷,還幾次差點喪命。我覺得奇怪,就替小福安量骨,發現他居然是煞體陰身,克親近之人。我想他年紀還小,可以更改命格,就下功夫做了一番準備。可誰知當晚子時我正準備起壇幫他改命,忽然間陰風大作。等到陰風散盡,那……那……”
“老人家,別激動。”
“不是激動……當時的情形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既然是陰館,應該知道七十二路野仙吧?當時陰風散去,香燭盡滅。狐黃白柳灰,孫眉鱗符鳴,蝶百絲螫夜,蜈蜘蠍蝙蛾……甚至七十二路之外的柴仙(狼)……整整二十一路野仙都來到了院兒裏。”
說著,顧羊倌忍不住站起身,用煙杆點著大門外:
“你能想象當時的情形嗎?滿院子的野獸、毒蟲,就那麼圍著你,一雙雙的凶眼瞪著你!姓顧的走南闖北,半輩子憋寶牽羊,也沒見過那樣的陣勢。”
“後來呢?”我問。
顧羊倌長歎了口氣:
“那時候我才知道,小福安不是普通的煞體陰身,有可能是……唉!都那樣了,我還能做什麼?當時我把法壇推倒,挨個衝那二十一路野仙作揖賠罪。回到屋裏,我跟海山哥說這孩子天命如此,不能改。海山哥當時在屋裏也從門縫裏看見了,問我這可怎麼辦?
我說,還能怎麼辦?這小子天生是個大禍害,再這樣下去,你閨女、女婿就得讓他克死。海山哥是個狠人,我倆喝了半夜酒,他跟我說,讓我想個法救他閨女,還說一定得不能傷他外孫。
我們倆最後一商量,隻能決定跟董家丫頭兩口子反過來說,說他們夫妻倆和孩子相衝,他們要是跟孩子在一塊兒,就得把小福安克死,用這個法子讓他倆離得遠遠的。
小福安得有人帶啊?海山哥讓我想辦法。我想來想去,隻能是把之前從昆侖山得來的一塊太歲種在孩子床底下。不為別的,隻為以煞製煞,好讓海山哥有命把這孩子帶大。
我前幾年回去的時候,去看海山哥。那時候我再看那床底下,本來磨盤大的一塊昆侖太歲,居然變得形影渺渺,我斷定如果挖出來,最多也不比手掌大,那太歲陰煞居然被小福安給吸收了!”
我閉了會兒眼,睜開眼沉聲問:“那些人為什麼要在那裏作法配冥婚?”
顧羊倌順口“嘖”了一聲,“那可是昆侖太歲,再小也留有餘威。別說方圓百裏,就算找遍全省,也沒那麼好的陰地了!”
我想了想,把五個紙人的事說了一遍,然後衝他深深鞠了一躬:
“顧前輩,我該說的都說了,想知道的也知道了。謝謝老前輩指點,也多謝前輩保全我父母性命,徐禍告辭。”
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嘶……”
顧羊倌猛地吸了口氣,轉身麵向董亞茹:“他……他是……”
趙奇跟著出來,朝不遠處看了一眼,拉開車門跳上車,打著火才轉過頭問:“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我搖了搖頭:“無所謂信不信,過去的事,再想也沒意義。”
“那桑嵐……”
我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輛白色小轎車,“你不是讓沈晴跟著保護她嘛。我是實習法醫……徐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