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說了丁明昊的事,老軍臉陰的像要下雨似的,說要是早知道那小子這麼不是東西,說什麼都不會幫他。
獾子肉燉的酥爛,又香又滑入口即化,別說潘穎吃的滿嘴流油,就連一向很注重形象的桑嵐也有點沒了吃相。
“徐禍來啦?”
聽到聲音,我趕忙起身走了出去,就見老獨駝著背蹬著三輪車,腦門冒汗的笑著衝我招手。
我心下感動,忙將他從三輪車上攙了下來。
看到老獨醜怪的樣子,潘穎和桑嵐起初都嚇了一跳,不過兩人都不是矯情的人,我一給介紹,就忙著給老獨讓座倒酒。
老獨目光落在桑嵐身上,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張了張嘴,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招呼我們多吃。
潘穎本來就性子討喜,一口一個叔,把倆老頭哄得笑得合不攏嘴,不大會兒就都喝的滿臉紅光。
“老獨叔,這獾子咋套的啊?好套不?”潘穎問。
老獨抹了抹嘴,笑嗬嗬的說:
“這玩意兒貪吃的很,玉米、紅薯、蛤蟆、魚的啥都吃。在林子邊上下幾個套,裏頭擱幾塊白薯啥的,第二天準能套著。這不,昨個晚上套了倆,一隻母的讓我給放了。冬春打獵不獵母,這是俺東北山裏的規矩。”
潘穎嘻嘻一笑,夾了塊肉塞進嘴裏,斜眼看著我,含糊的說:“公的就該宰!”
老軍撲哧一樂,說:“這鍋裏的也是母的。”
“不是說不打母的嗎?”桑嵐好奇的問。
老軍說:“這是個土車子。”
“什麼是土車子?”潘穎問。
老獨解釋說:
“這小東西和人一樣,一輩子就一個伴兒,中間伴侶死了,就隻能低三下四的去別的獾子家苟活,一輩子也不找別的伴兒了。這種單個的獾子受欺負不說,打洞的時候,人家兩口子挖土,等土挖多了,就把它翻過來,把土堆在它肚子上,再把它拖出去把土倒掉,所以才叫它土車子。它活著也是受罪,不如給它個解脫。”
“真可憐。”桑嵐喃喃的說。
老獨獨目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吸了口氣,問:“閨女,你最近是不是讓啥給衝上了?”
“啊?”桑嵐一愣。
想起上回白靈兒的事,我心裏一動,忙說:
“老獨叔,她這段時間不大對勁。前些日子讓一隻老黃皮子給附身了,昨天晚上又被惡鬼附體了。”
老獨明顯一凜,讓我趕緊說說是怎麼個情況。
聽我說完,眉心擰了會兒疙瘩,站起身蹣跚著走了出去。
老軍看著他出門,回過頭說:
“你們這趟可算來對了,老獨以前是出馬弟子,這上身附體的事沒人比他了解的更多了。”
“弟馬!”我倒抽了口冷氣。
桑嵐和潘穎問什麼是出馬弟子。
我緩了口氣解釋說:自古以來就流傳著南茅北馬的說法。所謂南茅北馬,並不是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指什麼毛家馬家,而是南方有茅山道家,北方有出馬仙家。
出馬在東北也叫搬杆子、頂香火頭、領兵帶隊的。是指請鬼神上身,幫凡人平定是非禍患。
能請仙附體,幫人平事的人,就叫做出馬弟子。
潘穎眉毛一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桑嵐:“照你說的,嵐嵐就是出馬弟子?”
我搖了搖頭,說對於出馬我了解的不多,可也知道出馬弟子不是普通人能幹的。桑嵐一不拜神,二沒有請過仙家,怎麼可能是出馬弟子。
正說著,老獨提著個小包袱從外麵走了進來。
包袱打開,裏麵是一個巴掌大,摩挲的紅通油亮的小葫蘆,還有一件白色的毛裘。
老獨把毛裘抖開,竟是一件沒有半根雜色毛發的馬甲。
他讓桑嵐把馬甲穿上,拿起葫蘆,打開塞子往裏麵倒了些水,把葫蘆遞給桑嵐,說:
“穿上馬甲,把這水喝了,一口一口,慢慢喝。”
見桑嵐向我看來,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老獨的用意,可作為出馬弟子,能活到如今這把年紀,說明他善行居多,否則定然逃脫不了折壽早亡的命運。
桑嵐套上馬甲,接過葫蘆,又看了我一眼,把葫蘆湊到鼻端聞了聞,緩緩的喝了一小口。
“老獨叔,這水怎麼有股酒味兒啊?”
“你居然能喝出酒味來?”老獨獨目驟然圓瞪,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閨女,再喝一口,一小口。”
桑嵐點點頭,又喝了一口。
葫蘆剛離開嘴邊,她忽然閉上了眼睛,臉色一沉,兩邊的嘴角耷拉了下來。
她的樣子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怎麼看,都像是一下變成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