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七十二路野仙、五路邪仙我早在入行的時候就有耳聞。
和老軍一起在沙河看林場的老獨,更是早先的出馬弟子。
我雖然沒有見識過真正的仙家,卻也見過孝義的白蛇白靈兒,和偷奸取巧頂著人頭骨妄圖成仙的老黃皮子。
可盡管如此,我對所謂野仙還是十分的陌生,更想不到會在這深山老林裏見到這麼一座供奉灰仙的廟宇。
聽我說起‘灰仙祠’,潘穎惶然的瞪大了眼珠子:
“灰仙?那不就是老……”
不等她往下說,竇大寶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讓她別瞎說。
瞎子笑著說:“不用這麼形式化,既然是仙家又怎麼會拘泥這些小節呢?”
盡管覺得不可思議,我還是從包裏拿出些線香,分給幾人給廟裏供奉的‘灰仙姑’上了香。
俗話說遇佛拜佛見廟燒香,信不信兩說,禮多人不怪總是常情。
上完香,我和竇大寶撿來樹枝點起了火。
四人圍著火堆,拿出攜帶的幹糧烤熱了胡亂吃些。
雖然疲憊不堪,可潘穎還是難改好奇本性,問是什麼人會在這山溝裏建這麼座灰仙祠。
瞎子也是賣弄慣了,聽她問便侃侃而談起來。
大興安嶺自古就多出金礦,素有‘三千裏大山鑲金邊’的說法。
意思就是但凡山下的溝壑裏,都有黃金礦藏。
正因為如此,自清朝到民國數百年間,基於特殊的曆史背景和政``治環境,才有了闖關東的熱潮。
闖關東最初的目的,為的就是山裏的金礦。
至於後來金礦被官府和胡匪把持,淘金者隻能淪為苦工,那就不提了。
再富含金礦,金子也不會在地麵上。
想要金子,那就得打金井、掏金窩子。
當時沒有機械設備,這些全靠人力完成,必須得人背著筐,下到十幾米、幾十米的金井裏去把礦土背出來,然後再利用河道水流淘出裏麵的金沙。
沒有機械設備,同樣沒有安全保障。
要說有,當時唯一的‘安保措施’就是,在礦區附近造一座灰仙祠。
老鼠擅長打洞,而且誰又聽說過,老鼠會被自己打的洞壓死的?
這灰仙,說的就是老鼠。
想平平安安,那就下金井前多去灰仙祠裏上些供奉,多燒幾炷香,保佑你能平平安安上來,領了工錢回去和老婆孩子團聚。
灰仙祠當然是淘金的苦工自己出力蓋的,事關生死,哪個敢偷工減料?
所以灰仙祠比別的山中建築要結實的多。隻要不人為破壞,曆經數百年也不會坍塌。
瞎子說到這兒,忍不住打了個大哈欠,嗓音有些沙啞的說:
“哥幾個,我真累了,我得先睡了。”
我點頭:“睡,都睡吧,我守夜。”
瞎子欲言又止,末了拍了拍我的肩膀,扯過背包墊在腦後躺了下來,沒多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再看竇大寶和潘穎,已經靠著腦袋睡著了。
我對著火堆抽了兩根煙,感覺眼皮發沉,甩了甩脖子,站起身愣愣的看了一會兒‘灰仙姑’,恍恍然的拱起手,又朝著泥像恭恭敬敬的拜了幾拜。
如果是在平常,我會覺得這很無稽。
朝著老鼠下拜……
可現在或許是因為身心疲憊,又或者失落絕望,但凡有一絲可以寄予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都願意虔心拜求。
我求的不再是和我想找的人重逢,隻想她無論身在何地……盡量都照顧好自己……
“禍禍!”
“嘶……”
我被突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扭過臉卻見潘穎挨在我身後,滿臉漲紅的看著我。
“幹嘛?怎麼不睡了?”我小聲問。
潘穎臉更紅了,往我身邊靠了靠,低下頭小聲說:“我想上茅房。”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號小號?”
“有區別嗎?”
“有啊!小號拿個瓶子就……”
見潘穎眼神不善的瞪著我,我戛然閉嘴,“我……我是真把你當爺……”